她看他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好像……真的连他也不记得了。
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是祝一夕,就够了。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魔域入口,魔尊帝鸿也从南天门出来了。
“一夕,你真不记得我了?”燕丘走到她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问道,“你再好好看一看,你可以忘了那个负心汉,也不能忘了我啊。”
祝一夕不想理她,黑色的鸦羽飞出,不断刺向喋喋不休说话的燕丘,可他身形敏捷,次次都躲过了,竟没有一片刺中他。
可是,即便是这样,每躲过的空隙,他还要伸过脖子来说两句。
她原觉得先前魔尊帝鸿已经够烦人了,没多少时日她就只想杀了她才清静,可是这个燕丘,恨不得立刻都想让他永远闭上嘴。
“你不认识这张脸啊。”燕丘说着,把自己随身带的剑举到她眼前,说道,“那剑呢,那时候我是像这样的一把剑,你总有点印象吧。”
他越说越是着急,看冷面无波,气得将无极圣尊诅咒了无数遍。
祝一夕不胜其烦,背生双翼自己先飞回了四方城,可燕丘哪是那么容易被甩掉的,很快就跟了上来,跟着她一路进了魔宫。
“帝歌……”楚从魔宫里出来,见她平安回来,一直悬着心放下了,再一看跟她一起回来的燕丘,“你,你……”
燕丘瞥了一眼楚,本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祝一夕走了,又快步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我刚出来腿脚不利索,你慢点……”
楚愣了愣,连忙跟了进去,虽然那个人她只在玉阙宫的焚仙炉里看过那么一眼,但她记得。
他是燕丘,一直被关在神域玄天宫的,魔神燕丘。
祝一夕径直去了密室,而后和衣在药池躺下,借助药池里的魔血替自己疗伤,燕丘也跟了出去,见她眼睛一闭忙道,“哎,你别睡啊,你跟我把话说清楚啊,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亏得我记挂你一百年,生怕你又落到哪个王八蛋手里受了欺负,你竟然把我全忘脑后边去了。”
祝一夕敛目,自己封闭了耳力,便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任凭赖在药池边上的燕丘,说的口干舌燥,她也没有再抬一下眼皮。
燕丘说了许久,见她还是没反应,郁闷地叹了叹气,“小没良心的。”
“她……是在疗伤,而且不是不记得你,是谁也不记得,连她自己都不记的。”楚见他不再说话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燕丘这才看到跟着进来的楚,反正问祝一夕也没问出一句话来,索性跟她打听起来,“焚仙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楚看了看药池中的人,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几十年前我在西陵才遇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在取妖族的妖灵疗伤,根本不记得我和西陵晔,再后来西陵晔驾崩了,我跟着她来了这里,只知道她会重生是因为魔尊,可是……我又不敢去问他。”
燕丘深深地沉默着,那个时候为了保住她最后的魂魄,他只能用自己那一缕神魂将她锁在了那盘古神骨之中,想着自己能尽快出来找到她,以免她再落入无极圣尊手中,可是鸿元老祖一直守在玄天宫,根本不给他任何能破开封印出来的机会,于是耽误了一百年,等到她到神域了,才在阴差阳错之下,帮她破开了封印出来。
虽然,她现在成魔了,可是总也好过在无极圣尊手里,若真是到他手里,只怕她就算不记得以前的事,还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上那负心汉。
只是,好不容易见面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想不起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以后,他会亲自看着她,绝不会再让无极圣尊有一点可趁之机。
他坐在药池边上,沉默地看着药池里的祝一夕,再想起在昆仑山谷底遇到的少女,那清灵娇俏的样子还如同昨日才见过,可却恍然如隔世般遥远了。
“你说你,那时候早知我的话,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真是欠了她的,以前要为她操碎了心,现在还要来守着她,这本不是他干的事,可是这一百年他挂念的,却只有她。
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那装着她的骨片会不会丢了,会不会碎了,会不会落到哪个王八蛋手里又害了她。
她现在还活着总是好的,可是他真的想念,那个偶尔机灵,又偶尔犯蠢,却总是生气勃勃的她。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