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玦放下茶盏,微微挑眉,轻笑,“本督倒认为是皇上需要靠本督。”
“九千岁,你过于放肆了!”君楚泱沉声警告,声音不算高,却是威严十足。
“看不惯?那就废了本督的千岁之名吧。”顾玦毫不在意地弹了弹身前衣袍,柔腔慢调地说。
“你今日特地入宫来为的是此事?”君楚泱微微颦眉。
“是。”顾玦看向他,坦然道。
“朕不准!”君楚泱不假思索地拒绝。
准了,还不知他要带他的女儿去哪儿,更何况……他从没打算过要放他走。
“无妨,爷也只是来同皇上说一声。”顾玦微微颔首,起身要走。
言下之意是用不着他同意?连自称都改了。
“顾玦,收敛起你的嚣张,朕即便不是皇帝,也是你岳父!”君楚泱沉着脸色,冷声怒斥。
“爷的妻子就因为是你的女儿而差点死去,你觉得你还配得起‘岳父’这个称呼?”顾玦微微挑眉,优雅从容地看向他。
“……朕有得选择吗?等你有了女儿,就明白朕的感受了。”迁怒也不是这么个迁怒法的。
顾玦轻扯唇角,“谁说爷要女儿了?”
君楚泱愕住,“难不成你还能保证生的是儿子?还是……你当真……”
目光瞥向某处,若真是那样,他女儿岂不是等于守活寡?
顾玦笑了,凤眸轻挑,“是一个都不要。”
“你……”君楚泱更震惊他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担心关于心疾的这个诅咒?”
那种一生下发现是女的便立马掐死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顾玦笑而不语,抬步离开,广袖很‘不小心’地拂落桌上的茶碗。
啪啦!
应声落地,声音刺耳。
须臾,一道身影立即冲进来,满脸着急。
一进来便挡在他身前,对皇帝屈膝,“请皇上恕罪,九千岁不是有意的。”
君楚泱看着一进来就惶恐同他求情的女儿,再看向顾玦,然后瞥向落在地上的茶碗,瞬间明白自己被整了。
顾玦是要向他证明,挽挽在他们之间,谁对她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
他暗自无奈轻笑,上前扶起她,只是手还未碰到就被她身后的男人拉起来,霸道地搂在身边了。
风挽裳很想拨开环在腰上的手要他收敛些,奈何他握得紧。
她只能硬着头皮对这个年轻的帝王,也是她的父亲微微一笑,“请皇上原谅妾身和九千岁的无礼。”
在偏殿的她一直担心这边,一听到声响便什么也没想地跑过来了,就怕他一贯的姿态惹怒皇上。
“你若是‘皇上,妾身’的喊,那才是无礼。”君楚泱轻叹一声。
风挽裳想了想,微微欠身,“是,父亲。”
君楚泱还是觉得有些失落,是父亲,不是爹。
罢了罢,至少还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快二十二岁了,还得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做父亲,小挽儿,实在太勉强就别认了。”顾玦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很认真地安慰。
君楚泱沉静的脸色黑了大半,“九千岁,阎罗将军今日释放,大约就是这个时辰了。”
闻言,风挽裳柔柔一笑,“爷,你快去见阎罗将军吧。”
听说,当日她之所以得救,全靠莫孤烟持剑劈开金銮殿上的龙椅,取到镇魂草。
劈龙椅啊,史上第一人,即便是为救她,即便皇上也有心不追究,但毕竟真的是犯了冒天下之大不讳的大罪,所以只能关押他些时日象征一下处罚了,若不然这么大的事,皇帝刚归位就行包庇之事,未免不太妥。
据说,此事还特地经由他们几人同意了的。
“嗯,乖乖在此等爷回来接。”他柔声叮咛,旁若无人地亲吻她的眉心才转身离开。
御书房里,只剩下父女俩。
君楚泱看着这个已为人妻的女儿,心中又不由得一阵感慨。
老天真会玩,在他还未知晓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的时候就已将人送到他身边,让他险些酿下人伦悲剧。
风挽裳也是低着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一次这般清醒精神地以女儿的身份面对这个男人,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无论如何都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个这么年轻的父亲,更没想过那个人居然是南凌最尊贵的那一个。
“你的身子都好了吗?”君楚泱打破沉默。
风挽裳点头,“有劳父亲挂心,已无碍了。”
“……”
又陷入沉默。
君楚泱忽然觉得面对顾玦比面对她好。
盼着独处,却不知该如何处了。
没人教过他如何同一个只与自己相差十六岁的女儿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