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挽,回来!”萧璟棠惊喊,伸出去的手却再也抓不回她。
这时,他们所处之地似乎也受到波及,地面在摇晃,站都站不稳。
众人惊恐地一窝蜂往外奔走。
风挽裳疯了地往崩塌的方向跑去,用尽所有力气,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不停地跑,穿过一个又一个黑暗的转弯,心里的慌,早已盖过那些害怕。
哪怕此刻真的有个死人突然站起来拦在她面前,她也会一把推开,直往前奔。
顾玦,他千万不要有事!
不是说过,该他承受的报应全都报应在她身上吗?
……
好不容易,她跑到方才他们停留过的地方,旭和帝的墓室,那里边已是尘土飞扬,坍塌一片。
她捂着心口,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天旋地转般地寻找他的踪影。
“爷……”她站在坍塌的墓室前,大声喊。
可是,除了她的声音在回荡,没有他的回应。
“你出来啊……”
她又往前找。
“别吓我好不好……你说过的,有你在的一日,我便不会无处可依。你怎忍心这么快就让我无处可依?”
没找到,又折回来,毫无理智地想去搬开那些石头。
“别碰!”一双大手从后拉住她,阻止她的手碰上那些污秽的石头。
她抬眸,俊美的脸就在眼前,身姿挺拔。
她呆滞地看着他,泪珠悬在眼睫上。
颤抖地伸出手,生怕这是幻象。
他配合地低下头,握住她的手反按上她的心口,“小挽儿,告诉爷,而今,这里面,装的是谁?”
其实,不用问了,她的出现已是答案。
由她出现开始,他便看着她慌得哭泣的身影,看着她慌到完全失去思考的样子。
那样恬淡自若、聪明冷静的女子,找他找得就像一个迷失的小孩子,哭着喊着,仿佛找不到回家的方向,那么无助,那样……惹人心折。
她出现的那一刻,整颗心都像是浮在云端。
所有的过往,谁对谁错,都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而今,她在他怀里。
风挽裳泪光闪闪,有些茫然地确认。
这声音,是他!
她宽心地笑了,激动地投入他的怀抱,“是你!只有你!”
遇上他之后,便只有他了,他怎不懂?
她的心,很小,小到只可以装下一个人。
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一直都被他占据着,无人可以取代。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刻,顾玦拥紧她,用力地拥紧,心中激荡,犹如那夜的打铁,火树银开在心尖。
“挽挽!”
萧璟棠赶来,没想到会看到这般心碎的画面。
怀里的人儿听到这声音反射性地身子一僵。
顾玦亲吻她的秀发,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轻轻放开她,将她转过去,俯首吻着她的耳廓,低声说,“小挽儿,你的恩,还完了。”
然后,风挽裳的双眸一点点放大,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从那张沉淀了岁月的脸一路往下看,落在他站得笔直的双腿上。
其实,也没有多大意外,钟子骞是受他的命令,他的双腿或许在当日确实受了重伤,可在他杀皎月,谋杀她孩子的当日,她出来看到的那双血迹斑斑的双腿绝对不是真的。
她诧异的是,他竟在这时站起来了,就这般挺拔如松地站在她面前。
“挽挽,过来可好?”萧璟棠怀着一丝希望朝她伸手。
风挽裳看着伸出来的那只手,淡淡讥笑地摇摇头,“你不是该先同我解释你的腿吗?”
还真是难为他装得那么辛苦了。
“挽挽,你先过来,这里头很危险,出去后我再同你解释。”萧璟棠冷瞪了眼她身后的男子,耐心地劝。
从顾玦眼中那不明显的得意,他知晓,这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引挽挽过来,知晓他不放心一定会追过来,而在皇陵如此震颤下,他必须弃轮椅而行。
今日皇陵之行,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不用了,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她冷笑,心寒刺骨。
看着这双完好的腿,会让她想起那日她执意要皎月一同从树根下救出他的画面,会让她想起自己亲自喝下那碗滑胎药,想起孩子从体内化为一滩血水流出的样子。
若非因为这双腿,她不会相信得那么彻底。
她只是以为,一个人再坏也坏不到会牺牲一双腿来取得她的信任。
错就错在,她把他们相识相守的那八年看得太重。
错就错在,她还把他当人看!
顾玦将她的小脑袋按入胸怀,低声轻斥,“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这回,风挽裳乖乖地点头。
因为,真的很蠢,很蠢。
就因为太蠢,所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害死了皎月。
“以后在爷身边就没机会犯蠢了。”说着,他打横抱起她,冷瞥了眼萧璟棠,目光扫向某个角落。
掐准时辰赶来的万千绝看懂主子的眼色,飞身上前将被丢在一个小洞里的小雪球拎出来,带着跟上。
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从面前经过,萧璟棠伸手拦下,目光乞求地看向男人怀里的女子,“挽挽……”
抓在锦袍上的小手更加用力抓紧,把头埋得更深,不愿面对他。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虚与委蛇的了。
她投入顾玦的怀抱已是事实,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反而更叫他起疑。
该做的事她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即可。
何况,就算她走了,还有一个孙一凡。
而今,孙一凡与她已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已没得选择。
顾玦微微挑眉,不怒而威。
地面上又是轻轻的震动,萧璟棠不甘地收回手,先出去再说。
顾玦抱着风挽裳提气,轻身一闪,在皇陵中快如闪电地穿梭,不忘弯低了腰,以免太多灰尘落入怀里,飞入她的眼。
风挽裳微微抬头看着他沉静如水的容颜,
这一出去,要面对的是怎样的风雨,她不知晓。
无论是什么,她都衷心地希望他能再次化险为夷。
可是,能吗?
这一次,只怕不容易了。
“怕吗?”他已停下轻功,改以脚步徐徐而行,低头问她。
她从他怀里抬头,往外看了眼,出口已在前方不远,也就表示,走出这里,迎接他们的将是不可预知的狂风暴雨。
“若是我与爷在一块于爷更加不利,爷就快些放下我吧。”她忽然想起,太后一直以为她与萧璟棠在一块。
这会,他若是抱着她出去,又该如何解释?
“傻挽儿,你也该回家了。”他笑,浅浅的弧度叫人目眩。
傻挽儿,你也该回家了。
回家了……
是她想的那样吗?
他今日之举,是为了结束她‘报恩’的愚蠢,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