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暮川也没想过不求婚,但至少,不该是在这种场合。他始终都觉得,这样兴师动众的方式,自己做不来。
可是现在,众多穗城名望族的老人在,二房一家在,徐蕙琬在,他总不可能不给纪唯宁这个面子,而且,他也不可能让他的女人以后让旁人谈论,说她嫁进徐家,连个最起码的求婚他都不肯给。
所以,等于是赶鸭子上阵,徐暮川接过那只绒盒。
他没求过婚,但偶尔陪客户或者跟宁呈森他们去餐厅用餐的时候,看到过许许多多年轻人求婚的过程。
无非就是下跪,之后说一大堆的甜言蜜语。甜言蜜语他指定说不来,但矮下身子下个跪,倒是可以接受。
于是,在纪唯宁的座位前,他微屈身,正打算屈腿时,徐暮思喊了句:“慢着大哥!”
徐暮思的声音有些急有些大,让徐暮川不得不抬起头直起身看她。而后,见她嘻嘻笑:“求婚怎么可以没有鲜?我看庭院里有很多油茶,你等等,我去摘点过来!”
清俊的面容,已经完全不能用黑脸来形容了。徐暮川只要一想到,自己拿着院子里摘来的那些连枝带叶的,傻不拉几的模样,就有戳徐暮思脑门的冲动。
偏生,徐暮云不温不火的又加了句:“偏厅角落不是还有台钢琴么?用钢琴曲求婚很不错,会有很好的意境效果。”
徐暮川低头问还在兀自笑的肩头发颤的女人,淡声问:“你喜欢这样?”
纪唯宁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直点头:“挺好玩的。”
徐暮川紧抿着唇,几秒后,似是下了大决心,幽眸四处搜寻,而后锁定站在人围外一派闲适看热闹的宁呈森,直接点名:“你来弹钢琴。”
宁呈森微愣:“你求婚为什么要我来弹琴?”
“我要会弹还用得上你吗?”徐暮川些微气急败坏的呛了声。
宁呈森闷笑。忽觉,能看到一路跟自己长大的兄弟这么个稀罕的脸色,他今晚就当个琴手也算是值当了。
徐暮思抱着一堆枝繁叶茂的油茶进来,纪唯宁又忽然觉得,似乎有些玩大了。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如徐暮川那样一个冷傲正经的男人,胸前抱那么一堆,是怎样的囧况。她的男人,她还是很护短的,舍不得那么多人看他笑话……
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就算求婚,也拉他回屋里去,两个人,要怎么求怎么求,反正只能她才能看他笑话。
可是,还没等她把这个想法付诸于行动,递了戒指就消失不见的瞿安,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双手拍了几下:“大家去院子里吧,那儿地方大,能摆钢琴能狂欢,最重要的,是还能放烟!”
这下,众人都没容得两个当事人应声,呼啦啦的鱼贯而出。等到纪唯宁和徐暮川走出去的时候,那帮人已经速度很快的,钢琴,烟,全都准备好了。
老爷子喜笑颜开,带着他的一帮老友围坐在钢琴旁不知谁摆过去的椅子上,何湘芸一辈的在旁边站着围观,而年轻一辈的,就在场中活跃着。
庭院灯光明亮,有年轻人的笑闹声,也有长者的期待目光。
纪唯宁被徐暮思拉在中央,而后,又将手中的山茶堆放到徐暮川手里。徐暮川接着,连眼皮都不屑瞧一眼,看了看站在远处准备着放烟的瞿安,又看了看已经在钢琴前坐着的宁呈森,之后,选择将手中的丢弃。
徐暮思睁大双眸,想质问徐暮川的此举,可还没等她出口,徐暮川已经撩她一眼:“烟也是,这个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徐暮思觉得这是个谬论,她辛苦摘来的就这么被丢弃,郁闷不已。可是,随着流畅的钢琴音符飘逸而出的声响,整个院子都静默了下来。
宁呈森弹的是《whatarewords》,他微闭着眸,演绎的深情,完美的英伦腔,低沉磁感,轻易就可以把人的思维,带进那种被浓烈的爱包围的意境中。
去两年,纪唯宁还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这首歌,很熟悉,之后还去网上搜过,然后,她便知道了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是爱到有多深,才能对重病的未婚妻始终不离不弃。
听着这样的歌声,她动容的眼眶发涩,忍不住抬首去看自己的爱人。
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用着同样深情的眸光凝望着她,彼此对视的那一刻,他提着笔挺的裤管,屈着单腿跪在她面前。
根根分明的指节,轻巧的捏着那个粉色绒盒,她看着他郑重的打开盒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提起那枚设计独特戒指,她甚至都来不及瞧清那个戒指的模样,眼眶就聚满了湿漉漉的水珠。
耳际那深情的歌声伴随着钢琴清澈的键符音娓娓传来,每一句歌词都足于撞击她的灵魂,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跟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的一幕一景。
从最开始对他回避,到不安,到小心翼翼,到彻底成为他的女人,事实上,她始终都无法对他抗拒。因为无法抗拒,因为不想错过,所以,她甚至跟他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叶婧,即便利用叶子然那个患病的孩子,也都在所不惜。
这个清冷的男子,他犹如罂粟,带着致命的诱惑,一点一点的将她腐蚀。
是他让她重新认识了什么叫***情,也是他,给予了她一个温暖的家,给了她那么多爱她护她的家人,让她这颗孤冷寂寞的心,从此,都不再漂泊不定。
她想让他起来,想说不用求婚了,她愿意嫁给他,愿意这辈子都守着这个家。可是,她的眼泪掉个不停,话,讲不出来。
一曲终了,深情的吟唱似乎还有余音缭绕,他似是刻意等待着,静听这首歌,在宁呈森按下最后一个琴键的时候,他开了口。
“这首歌很好听,表达的,也正是我的心声。唯宁,嫁给我,我们,一辈子,不离不弃。”
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敌不过这么一句轻浅的话音。是他的心声,何尝又不是她的心声,他们一路走到现在,其中的辛酸隐忍,只有彼此心知。
她说:“好,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是,声音哽咽,以至出口的话,几近破音,模糊不清。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只要他能够懂,便足以。
细碎的粉钻闪着耀眼的光芒,时间掐的刚刚好,当徐暮川把尺寸分毫不差的戒指套进纪唯宁左手无名指的时候,远处的烟火随着‘嘭嘭’的声响,刹那间在空中散开一朵朵绚烂无比的,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几乎照亮了整条漓景路的大小院落。
——
谁与谁行走,逃不开命运的安排,逃不开缘分的钦定。是情深,是缘浅,我们只要相信,寻到对的那个人,不管艰难困苦的坚持下去,总会等到幸福开。(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