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叶婧的那一道凄厉喊声,小男孩开始变得焦虑起来。纪唯宁离那个孩子近,凭着医生的敏锐直觉,她好像是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异常。
他的目光虽然是看着叶婧,但没有焦距,有些泛散。他的脸上,没有孩子该有的童真,没有过于外露的情绪。
兴许是被他那样一声一声的喊,刺激到了台上跌坐着的叶婧,她霍地起身,拎着裙子冲下来,不停推搡着小孩叫着。
“谁是你妈妈!我不是你妈妈,不是,不是!是谁把这么一个有病的孩子带进来!你们难道都看不到他的异常吗!他有自闭症,一个有病的孩子,说的话你们也相信吗!”
叶婧的歇斯底里,根本唤不来众人的同情。
先不管孩子是不是她的,单是对着这么一个手无束缚之力的小男孩,下得去手猛力推搡,已经足够让人匪夷所思。
何况,无论她怎么否认,怎么抗拒,都改变不了,这个孩子跟她容貌的相似。
而且,除却身为医生的纪唯宁,还有就是主导着这一切的徐暮川,在座的还没有任何人发现到这个孩子的异样,她叶婧又怎么能够断定这是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
此刻,她说的越多,只会让人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小男孩被叶婧推的连连倒退,在纪唯宁触手可及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跌落。纪唯宁只是下意识的,顺手就去接住被叶婧推的几乎要落进她身上的小男孩。
只是,她才伸手,却是有一个人比她的速度还要快,赶在小男孩跌落之前,把他带了起来。
而后,她听到了连素敏在旁边喊着:“婧婧,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感觉像是播连续剧,一个接一个的画面,不停的切换,纪唯宁抬头的时候,已经看见连素敏极为心疼的搂着孩子,安抚着他越发焦虑的情绪。
“他不懂吗?!你不是说他自闭吗?!你不是说他没有感情吗?!那他为什么会喊人!他怎么会从美国跑回到这里来!”
叶婧此刻的情绪,已经崩到边缘,甚至开始口不择言:“我说不要,你非得养!他长的像爸爸,就那么能够安抚你几十年爱而不得的心吗?!他就是祸害,祸害你懂不懂!”
连素敏根本就没想到,她活到五十多岁,今天竟然会被自己一直疼在心口的女儿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如此被打脸。
她在穗城也是风光过了几十载,常年兜转在上流圈子里,此刻这般的境地,当真是毁了她整张老脸。
可到底,她年长,即使再难堪,也不可能在此刻去指责自己的女儿,让在座的人,看她们叶家更多的笑话。
她抬眼看了下她娘家的那张桌席,想让连素晴过来,先把孩子带走,可是,才一转眼却是发现,那一整张桌子的娘家人,此刻皆已起身,打算悄声离席。
连素晴跟连素敏感情要好,她能看得懂自己姐姐的意思,想过去,帮她把孩子带过来,结果却是被自己的丈夫扯了回来,怒斥:“你是看不清形势是不是?你现在过去,要是得罪了徐家,我们家的公司怎么办?马上跟我回去,简直是胡闹!”
被丈夫这么当众呵斥,连素晴哪怕是再想过去,也只得顿住了脚步。她们姐妹俩感情虽好,但总不至于让她为了维护姐姐,不顾自己的家庭。
闹也闹够,戏也看够,台下的一众议论,皆传到了徐暮川耳中,也算是达到了他预想中的效果。
叶泽添过世,把叶婧托付给徐家,徐暮川应了,今天兑现了责任,给叶婧一个订婚礼,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全城人都知,她是徐暮川的未婚妻。
叶婧虽然是在世腾的工地受伤,再接着她双腿致残。可是徐家二话不说,为她全程治疗,给她最好的条件,制定最好的康复计划,让她今天可以那么完美的出现在这场订婚礼上,接受来自所有宾客的祝福。
之前两人常常出去用餐的画面,都入过穗城人的眼。徐暮川对她体贴,周到,时刻关心着她的双腿,扶她起身落座,挽着她同行。哪怕是刚刚在舞池,他也照看到了因为她双腿的不便,刻意配合她放慢着舞步。
徐家没有亏待她分毫,徐暮川更没有亏待她分毫。徐暮川对叶婧,尽到了一个身为男人的所有责任。
今天闹至如此,怪她生活不知检点,年纪轻轻就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跟别人生过孩子竟然瞒着徐家,还想巴巴着跟徐暮川修成正果。
这样的事,摊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可能忍受,何况还是如此优秀的徐家掌权人,如此要脸面的徐氏家族。
如此的局面,订婚礼当然不可能继续。哪怕是徐暮川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叶婧,也不会有任何人敢说一句不应该。
所有的理,都已被徐暮川占足。叶婧这样的女人,以后若再想进徐家,会让人笑掉大牙。
随着徐暮川从台上缓步下来,连素敏也是站直了身,把孩子护在身后,愤怒出声:“今天不是想看闹场吗?不如,我们徐叶两家,一起来闹个够!”
说话的同时,她眼神狠戾的瞪向纪唯宁,处于暴怒边缘的人,不管男女,力气都是极大的,她出手,揪住纪唯宁的头发,将她从人群中扯到大众面前。
“你们以为他徐暮川就是好男人吗?好男人,会背着一桩婚约,跟这个女人搞在一起?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当初给我女儿……”
连素敏的话未说完,却是被一只忽然伸过来的大手扼住喉口,男人的劲不小,勒的连素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这样的场合,徐暮川碍于身份,会有顾忌,所以不便出手。也有思量过如果连素敏倒打一耙,他该怎么应对。但是,不管是什么问题,到最后,他必然会让它终结,不让纪唯宁受到伤害。
可是江承郗不同,他非但没有身份的顾忌,而且全城人皆知他对纪唯宁的心思。所以,他完全可以用最直接最暴戾的方式,阻断连素敏即将要出口的话。
这一场订婚礼,出乎江承郗的意料,他想要的目的,没有达成,他已然愤怒。
如今,连素敏将他身边的人就这么扯到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再混,再如何厌恶徐暮川,也不可能让纪唯宁被众人耻笑。
他闪着细碎的眸光,长指摁着连素敏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掐断气,声音沉冷的告诫:“这位女士,说话要注意分寸!所有人都知道,跟别人搞在一起的,是你女儿,懂吗?血口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承郗话说的狠戾,全身都透着危险的气息,哪怕是当着众人,把连素敏掐成如此模样,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随着宴厅大门被推开,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进来,江承郗才缓缓放下掐在连素敏脖子上的手,侧头看了眼徐暮川。
会有这样的人进来,必然代表着有人要出事。只是,出事的会是谁,大家不敢妄自猜测。
直到那几个人走到灰头土脸的连素敏面前,她还没缓过气,看着这些人,连素敏的表情有些呆滞,而后似是恍悟,再接着是惶恐的想要转身逃开。
“连女士是吗?我们怀疑你跟三年前世腾集团公款亏空案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带队的男人开口几句话,硬生生的唤住了连素敏想要逃离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