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都不能动弹,尤其可恨的是连眼皮也合不上。如果可以,我宁愿瞎了也不愿再次看见眼前那样怖人的影像。
水天相接之处,一道殷红的闪电,闪电下方两个衣衫尽湿的幼龄女孩并肩悬浮在黑色的湖面。紫色的烟雾从湖里升起,诡异而张狂地缠绕在孩子周围。矮一点的那个女孩子神色淡然,一双大眼里只见眼黑不见眼白;高一点的那个,右脸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皮翻肉卷,淌血不止,她目绽怨念的凶光,神情森然可怖。图片底端,沥血的大字逐一跳出:不、是、你、的、莫、伸、手,伸、手、必、遭、祸!
我的心似被人猛击了一下,疼,却也解除了我“被鬼压”的症状,一个惊颤的机灵之后,我终于能动了。使劲闭了闭眼,再猛然睁开——这招式纯粹只能安慰心理,四周仍是暗不见天日。
我能感觉我在某部车里,正随着车一起颠簸。
有些眩晕,现在的脑子还无法将前因后果接起来。眼前虽然五指不见,但是刚刚做过的那个梦却历历在目溲。
那是大学毕业那年,我和蒋妍在合租的公寓里曾收到过的一封邮件的画面。那天,公寓外的墙面还遭人用血红的油漆写了恐吓的大字。当时我和蒋妍都认为是遭到蒋妍挖墙角的女汉子找人做的,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只有在墙上写字这种行径是女汉子的作为,而我邮箱里收到的那封邮件,百分之百是顾书凝的手笔。这两人,选择威胁情敌的方式和时机可真是有缘份。
当时我只觉得那幅图片可怖,现在想来,那意思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睁眼瞎似的那个女孩儿寓义有眼无珠、一无所知的我,而满脸怨戾、一脸惨相的那个是顾书凝。她从那时候就开始警告我——不要碰沈卿来,否则将会有不侧。
车身剧烈的跳了一下,我周身一阵冷颤。那个冬天我在窄巷里遭袭,八成就是遭了顾书凝种下的的祸恧。
当时的沈卿来,知道吗?
呼吸窒住了好一会儿,憋不住了才急促地换气起来。
在我遇险后回到n市的某个晚上,他曾满脸肃杀的打了一通电话,电话是在警告那边的人不要再动我。当时我只觉得他那幅样子看来和平时的温文尔雅大不相同,现在回想他当时说过的话、那种语气,分明就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沈卿来,应该是知道的。
沈卿来。
我眉心一疼,是了。
我的记忆跃回沈卿来给我发短信要来接我的画面上。我给他回了个“我马上回来”,不一会儿就和清水玲子与沈旭钊一起离开了阳光书院……接着我忽然被人从身后制住,再接着,我的意识就到了刚刚做梦的那一幕。
鼻尖还留有刺激性药水的残余气味,我这是被人迷晕丢进了一辆老式小货车的后车箱里。随身的小包不见,手机更是没有踪影。我稳住自己的身体,摸索着爬到靠近驾驶室的车壁。那边,有男人和女人在说话,车箱颠簸的声音太大,听不清男女在讲什么。我又提着气爬开,直到这车箱的尾部,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看外面。
深黑的夜,几百米才有一盏路灯,光线微末,看不清周遭的环境。
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地,不再像盲人摸象了。车厢里,除了我,就剩两个麻布袋堆在角落。我摸了摸,麻布袋里头装的大概是谷糠之类的东西。麻袋的袋口叫粗麻绳缚得死紧,我黑灯瞎火地扯了半天,指甲尖都疼了也没见有个松动。在我即将动口的时候,小货车“嘎”地一下刹住了,我低呼一声,四脚朝天仰下去。
车门打开,外面黑漆漆一片,一束刺激眼的手电光晃过来,最终投到我身上。
我伸手遮了额。
车门外,身形瘦削高挑的女人背光而立,正抱臂看着我。那个轮廓,立刻就能让我想到她的脸上浮着什么表情。
“你这个走狗。”
我拿开遮着眼的手,眯起眼睛轻蔑地向着她的方向。强光照耀下,我刻意将嘴型摆得咬牙切齿。
她冷哼一声,“蠢女人。”冲身后一扬手,“把她弄进去!”
*
式样老旧的仓库角落里,昏黄的一盏旧灯吊着。几个土著长相的矮男人把我拧送至一把靠背椅上反绑起,讷讷地看向女人,等她下令。
女人摸出只女士烟点上,吸了一口,眯起眸,
“你们出去吧,找门口的男人领钱。领了钱之后连夜回你们的地方,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切都忘了吧。”
几个土著闷声应了,漠不关心地转头离开,跟在码头上接了一担挑夫生意结束后的形态相差无几。
仓库里就只剩女人和我。
“你别想着逃跑,”她冷冷睨着我,夹着烟走近我,“那叫不知死活。这里,离青溪镇少说有几百里,外面也都是我的人。你不要去想无谓的招了,不要指望着向沈卿来求救,我并不想弄死你,但是前提你得安分。”
她一袭话条理分明,一句“不想弄死我”让我安了几分心。我不理会她其他的威胁,问:
“清水玲子和沈旭钊呢?”
她嘲笑地牵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