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沈卿来的病房时,却并没有见到沈临风。
一个刚给沈卿来诊疗过的医师后面跟着个端盘子的护士从我身边擦过,双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沈卿来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睁眼看着天板。病床边,一个小护士刚调整好了点滴的速度,转过身来,盯着门口的我。
“你是病人家属吧?”小护士满脸的严肃,直着嗓子,“病人腰上的伤口还没痊愈,你怎么就让他起来了呢?他一个人到天台上去了,摔了一腰,腿被钢管划破了,才打了破伤风。”
沈卿来的余光应该早就看到了我,却一直不肯扭头,任那护士数落不孝女似地数落我。
“你们也太胡闹了,病人和家属都这样!有两个钱就了不起吗?就能拿身体不当回事!”
小护士上纲上线一通就走了,出门时不忘斜我一眼,“点滴记得看好了,快打完了记得叫护士收针!”
我心虚是理所当然的,默默地合上病房门,为沈卿来整了整被子,不发一言地退到一旁的沙发上靠下来。
这两个小时,我也着实累到了。
沉默了许久,我放松的神经拖拉得我的眼皮几乎合上时,沈卿来的声音清冷地传过来,“你回酒店休息吧,我没事,你不用守在这里了。”
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脑袋里将他的话回放了一遍,诚心向他道歉,“你生气的话可以骂我。我很抱歉。”
沈卿来终于递来他的视线,语气淡淡的,却第一次让我感受到咄咄逼人的凉意,“骂你就能让你不跟我这么见外吗?骂你能让我和你变回从前的沈卿来和沈醉?”
他叹了口气,又有些欠意,“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对自己很失望。我记不从前,我们就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性了,是不是?”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我认定他不是从前的沈卿来,他却执意要“找回”从前;我和他根本就没有从前,又如何回得去?
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波折,导致我与沈氏兄弟之间的关系这般错综复杂,让我既去不了未来,又回不了过去。
深吸了一口气,我嘴皮子抖动再三才问出声:“刚刚洗漱间门口的人,是不是你?”
本来就已经云雾缭绕了,我不愿意再欲盖弥彰,能直面的问题,就早些将它摊开了吧。
而沈卿来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不置可否。
无谓。我已从他清冷的眼眸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良久,他结案陈词,“醉儿,小风要和书凝要结婚了。你这样,是苦了自己。”
这消息听得我心尖一痛,即便沈临风再三跟我保证那婚礼不会到来。
这时候他在哪里呢?沈卿来究竟是不是他找回来的?那通电话以后我与他便失了联,几个小时前洗漱间的一幕于我来说像场梦。
索性再将问题说开些吧。在这情绪跌宕起伏的夜里,我已远不如白天那般理智与坚忍。
“阿来,”我静静地盯着沈卿来的脸,问到他眼睛里去,“你到底是记不起我,还是从来没有过我的记忆?”
沈卿来面色无异。
他也善于掩藏情绪,这一点,沈氏兄弟二人是一样的做得优秀。
可是我哪里会被他的毫无情绪牵着鼻子走?
——我如是问,他没有情绪才说明有问题。
“从前的事,你到底记得多少?”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畏缩,“对于顾书凝,你记得多少?”
沈卿来终于不再与我对视,缓缓地瞥开了眼光,再次凝着天板。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吸顶的环形灯,“你记忆中的她和你,真的只是少年时的玩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