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良久不语令我信心渐失,随之而来的,竟是隐隐的肝痛。在此前,我即便是生着气,潜意识里也早就主观地认定这事与他无关,可是如今他这等默然,是代表默认了?
就在我要失去耐心再次狂躁之前,他幽幽地开口,
“不是我的意思。”
我的肝立马不痛了,可是耐心已濒临临界点,听他一说立刻捏着拳头身子向前倾,声音从喉管里挤出来,
“那你未婚妻寄条紫色礼服给我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没钱买还是认为你大哥不舍得钱给我买?再或者,是认为我喜欢那个款式——那破礼服又是找那个lisa订做的吧?把肩膀上俩带子剪了就跟圣诞节的克隆礼服一模一样了!她让我穿这衣服参加你们的订婚仪式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沈临风意味深长地抿了唇,先于语言之前的是他之前未得逞的那只手,终于还是探向了我搁在床缘的手指。我正恶向胆边生,无暇顾它,被他钻了个空子,飞快地捉住我的手包进他的大掌里。
我一怔,往外使劲一挣,居然未挣出来,不由双眉一凛冷声道:
“干什么?!容不得我质疑你的顾书凝吗?!”
“嘘,安静一点,这么晚了。乖啊。”
这厮声音的温柔得近乎要融化了,与我母夜叉般的音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轻易就让我觉得有些脸臊,可是明明该脸臊的就不是我。
他的武器还不止是声音,随着声音一并而起的还有他的上半身,在我被他蛊惑得失神的当儿,肩背一暖,紧接着就躺倒在床上——脖子枕着他的手臂。他的另一只胳膊及时地横过来搂上了我的腰,致使我整个上半身都被他牢牢地锁在怀里。
我急火攻心,胸腔一鼓,正待发作,他横在我腰间的手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腰,
“除了那些之外,你就没再想过更深一层的原因?”
我的火气霎时间偃旗息鼓,半张着嘴扭脸看向他的脸,
“你什么意思?”
他没看我,将脑袋靠得更近一点,
“她算准了寄那件礼服给你会让你生气,可是她却赌输了。”
此时此刻我顾不得沈临风的不伦之举,居然还自动自发地转了个身面对着他,虚心求教的姿态,
“她在赌什么?”
沈临风真心愉悦地挑唇微笑,大手按住我的后脑勺靠近他,额头磨蹭了我两下才说:
“她赌你气极了就不会来参加订婚仪式。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我惶然地伸出一只手将沈临风的俊脸推得离我远一点,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听你这语气,似不赞成你媳妇儿的做法?”
“她不是我媳妇。”沈临风任我一只巴掌四分五裂地撑在他脸上,透过指缝看向我的眼睛认真而坚定,“我说了,只有订婚,没有别的。不会有婚礼,不会有家庭,不会有其他所有你这个小脑袋已经虚拟出来或正在虚拟的那些弯弯曲曲。”
我被猜出了一半小九九,掩饰地收回了手掌摆正了脸,一本正经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
“争取你。”
他斩钉截铁,大手又抚上了我的脸,将我细碎地额前发平了又平,
“小慈,我这是在冒险。我本不该现在就告诉你这些,你这性子……唉……可是我又怕,怕你不会等我把一切弄清楚就从我生活里彻底地消失。那会是我此生最追悔莫及的事。”
“沈临风……”我这下彻底恍惚了,虚张声势与货真价实全部露了老底。
我百感交集,却是呆呆地盯着天板,嘴唇都有些不利索,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我都有阿来了,我的目标就是他。从你认识我到现在,他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可是半路上多了一个你,半路上突然杀出一个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叫我怎么办呢?”
“小慈,”沈临风撑起身子,将我的脸拨得转向他,“跟着你的心走。然后相信我,就像相信你自己的心一样。你只要做到这样就行,好不好?”
他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孩子般真挚却闪着坚不可摧的光芒,这一刻,犹如是一种信仰。
我张开嘴,“好”字已经来到嘴边,门铃却“叮咚”一声先我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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