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扶住右手的胳膊,身形落寞地靠在门后的廊壁上,没人知道我此刻有多么孤独。有生以来,这种程度的孤独感受,还是第一次。
沈卿来还是那个沈卿来,是我自己远远地靠近不了他。所以,他抛下一句话走了,落得我孤身一人,也是活该。
他说“小风”——这名字是那个人的,可是我不习惯,不习惯到我以为这个小风根本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沈临风。
他说“书凝”——这也让我内心惶然。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把“顾书凝”叫作“书凝”的?
我贴着墙壁滑坐在地,抱住双肩。
这样的自己我分外的讨厌:疑神疑鬼,还有,三心二意。
……
门铃两声,轻柔的声音并不突兀,只是在这个时间响起就显得突兀了些。
我刹住差一点儿就漫无边际扩张得收不回来的思绪,侧脸看着门,并没有应声。
摁铃的人不屈不饶,我只能叹了口气,站起来。
房门后面,刚刚我送走沈卿来时落下的安全锁还没开启,我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甚至连安全锁链都还没有繃直。
没有意外,门外果真是去而复返的沈卿来。
我想对他微笑,却实在没有那份粉饰太平的心情,我想问他返来的原因,又怕问了之后没有心力与他纠缠。
于是我只是垂下眼帘,淡声道:
“还想跟我说什么话么?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只是,你在飞机上睡得够饱,而我,基本上都看着你睡,所以现在困得要死。有什么话,我们明天买礼服的途中再说好不好?”
沈卿来默然了一阵,淡声表达了他的拒绝,
“现在就已经是‘明天’了。”
这样的“强硬”又让我多了一种不适应。我蓦地抬眼,他完美的俊颜在窄小的门缝里显得有些冷肃。
“我不想跟你争执现在是不是‘明天’,我的时差还没倒顺,就算现在就是明天又怎么样?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明天买礼服的途中再讲。现在呢?我们去买礼服了吗?我们又在哪个途中?!”
我说完就转身,咬牙切齿地捏着拳努力平复着不良情绪带来的怒气。
这样的不讲道理,让我又讨厌自己一点。我更加困惑让自己突然蛮横与恼怒的根本原因。
或者只能说,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而w市,真不是我现在该回来的地方。在美国的半年时间里,至少我与沈卿来从没有这样的争执。
去他娘的沈临风,去他娘的顾书凝,去他娘的礼服,去他娘的订婚典礼!
“你在那儿低吼些什么?”门外的人,语调已然紧张,声音已不如刚才那样淡然平静。他的一只大手伸进门缝,明知是徒劳,还是努力去探索安全链的源头,“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我心中的怒吼居然冲口而出被他听见了?!
这下我越发恼羞成怒,没话说也没台下,只能看着他修长的指冷笑,
“你试试,你捞得开这链儿你就试试?它连你都防不了它还叫安全链?”
那徒劳的大手一顿,“嗖”地缩出了门缝。
“很抱歉我并不想跟你吵架,有什么话天亮了再说!”
我在他的手缩回去的第一时间猛地合上了门,那句近乎嚷的“抱歉”被房门切成两段。
沈卿来却比任何一次——无论是五年前还是这半年间,都要强势。
我的步子还没移出门廊,门铃又响了,三急两慢的节拍,一直持续。
我忍无可忍,冲着房门吼:
“你到底是要怎样?!一定要这个时候来找我吗?是在怪我刚才拒绝了你吗?!可是你后来不是把我制住了吗?是你自己又放开手,这会儿你又后悔了?!”
门铃声歇。是他在思索我的咆哮。
“是,我后悔了。”
他的声音深沉,分贝不高,隔着门板却一字一句的传进我耳里,
“我承认我后悔了。你开门,我只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