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书凝是在少年时期认识的,具体是几岁年纪他没有印象了。只知道若是以年数来论交情,他与书凝是不如他和莫海芽纯然“青梅竹马”那般关系深厚的。所以莫怪莫海芽歇斯底里和悲从中来,她成天粘在他的生命里,却未逢上情敌哪怕一面就俨然成了爱情输家。
顾书凝。
这个中国古典气质甚浓的女子,说普通话时会有中国江南口音,讲起英语却是纯正、地道的美式口语。似乎从她来到他生命里时就自然而然被定义成了他的恋人,这个状态具体早到哪一刻他也没有印象了。
在没有遇见简慈之前,他以为的爱情就是顾书凝。他以为对她的那种习惯使然的爱护与体贴,就是他爱她的表现。以莫海芽作为参照对相——他更愿意跟书凝待在一起;愿意与书凝分享他的心事;愿意陪书凝做一场长途的、仅二人为伴的旅行;愿意和书凝相拥一整晚、哪怕不做一次爱。
可是爱,果真是要做出来的。
他现在有点明白这个说法了。
——对着自己爱的人才会有想做的(欲)望。
他想要她——
那个在高烧昏迷时搂着他脖子无意识呢喃的女人;那个在看见蟑螂时跳到他背后满脸惊悚的女人;那个在凌晨的阳台上不知不觉缩进他怀里的女人;那个在黎明时分堂而皇之在他的大床上睡得安稳的女人……那个令他第一个吻尚未结束、便急不可耐地想要来第二次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所有有关“爱情”的过往,那一切观念、感觉与认知……都被颠覆得无以复加溲。
……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心惊肉跳——若是,没有遇见她。
而这多么惊心动魄——他遇见了她。
由此,回忆起与她初见的情形——
想起她令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发达泪腺;想起她提到哥哥沈卿来时眼里泛出的光彩与疼痛;想起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另一个男人的胶着;想起她恬淡之中永远暗含着的清冷;想起她忧郁之中却无论如何也抹杀不去的阳光与一点点无厘头……
他又回忆起书凝,想再来一次深刻的对比。却惊觉直到太阳穴想得发疼也记不起与书凝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刹时间,基于道德本能产生的内疚与惊讶布满了他整个胸腔——书凝,毕竟是他认真“爱”了这么些年的女子恧。
……
沈临风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拨通内线给秘书,吩咐两小时内不要有任何打扰。挂掉电话,他转而向办公区后的休息室走去。得好好睡一睡,他最近有些累。头疼的频率不仅比往常增多,偶尔还会有记忆空白或印象错乱的症状。这苗头太不好,他得赶快调整调整。
躺在休息室的豪华大床上,想了想,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远在美国的朋友发了条信息。
旋即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