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宋宸说着，已经扬起拳头，作势要打过去。
宋牧衍凉凉的一眼撇向他。他心里顿时就是一颤，扬在半空的拳头，就这么不听使唤的僵住了。
一旁的宋荔媛见状，连忙跑过来将他拉开“小宸，你别闹了！”
“阿衍，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你从来不提？现在凭空冒出来一个未婚妻和孩子，你让爸妈怎么相信你？”宋荔媛将宋宸护在身后，她语气含着浓浓的质问。
而宋司怔和王蓉却都还在怔愣中无法醒过神来溲。
“姐，爸妈还没说话呢。”宋牧衍低下头，点了一支烟，自顾自的吞云吐雾着。
虽然他语气极淡，可那其中隐含着的不屑和讥诮，宋荔媛听的是真真的。她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噎住了，张着口半晌无言。
“少他妈放屁！你以为老子相信你的话！”宋司怔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恧。
若是这小儿子真有孩子了，那他为什么一直没告诉家里？现在突然宣布他要和那个女人结婚，而且连孩子都有了，难保不是为了股权！
而且他们不是没领证吗，那不是未婚生子吗？那女人也够不检点的，还没结婚呢，就有娃娃了！
他指向宋牧衍，气的浑身直发抖“你说你有孩子了是吧，那你把他带来见我。”不然他绝对不会相信！
宋牧衍修长的指尖夹着烟，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一身的芳华绝代。他吐出一口烟雾，眉眼挑开，氤氲不明的烟雾中，连带着他的神色也隐晦难猜。
“孩子就别见了。”他掸了掸烟灰，被香烟熏过的嗓音愈加浑厚沉着“她还小，怕生。”
“你他妈给我滚犊子！老子是他爷爷，他怕什么生？！”宋司怔冷笑，像是被他探查到什么秘密了似得，阴阳怪气的冲他放冷箭“我看，你根本就是在骗人，老子这些年被你蒙的次数还少？”
眼见着父子俩已经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王蓉弱弱的开腔“话也不能这么说……”
“什么不能这么说！”宋司怔又炸了，转身大吼“都是你惯的！”
王蓉“……”
“行了。”一支烟吸完，他冷声打断。方才还隐晦难猜的黑眸中，此刻透着一股子坚定“人，我是娶定了，没想经过你们同意。”
他说着，扫了眼被宋荔媛护在身后的宋宸。凝了神色冷肃道“谁要是动她一下，别怪我不念情面！”
*
从高干病房出来后，宋牧衍没有立刻离开医院，而是转到楼下，打算看看乔鱼和萌萌。
透过病房的玻璃镜片，他能看到那个小女人在细心的为熟睡中的小丫头擦汗。
因为角度原因，他只能看到小女人的侧脸，弧度美好的轮廓，就这么撞进他眼底。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像是在无声的诱惑着他。
想起适才在病房撩拨她那一幕，一股热火就直冲小腹处……
“宋总……”跟在身后的段墨见他一直在愣神，忍不住轻唤了声。
他喉结动了动，眯起眸子收回思绪，转头对段墨招了招手。
段墨会意，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身子附耳过去。“宋总有什么吩咐。”
他语调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总有着震慑人心的气势“你去一趟c国……”
………………
天气渐渐冷了，乔鱼发现小丫头最近长肉了。
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前几天她的心情还那么好，这几天却突然不爱吃饭了，每天就坐在窗前唉声叹息。
若她再大个几岁，她大概会以为，小丫头是失恋了。
“萌萌，来吃饭。”最近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可以吃几块小蛋糕了！她低首将蛋糕切好。
可小丫头踩在小板凳上，一直往窗外望。
早上起来吊完水就站在那里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难得她能请个假陪她一天，可小丫头好像一点也不想和她玩。
乔鱼撇撇嘴，声音沉了几分吓她“不吃我就扔了，有你最爱的草莓蛋糕哦~”
“扔吧扔吧。”乔萌萌声音囔囔的，连头都没回，自己在那嘟囔“反正我也没胃口。”
乔鱼“……”
这小丫头着实有些奇怪！
她眉尖蹙起，悄声走到她身后。可一向对声音警觉的小丫头，竟没有一点反应，还兀自的望着窗外，呆呆的模样，更是添上了几分愁思。
她奇怪的往外看，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倒是不少，可较往日相比，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
她索性一伸胳膊，将乔萌萌抱了起来。“你说，你看什么呢？每天站在这儿，嗯？”
她佯装生气，冷着脸，语气都凌厉了几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想做什么？”
乔萌萌被她突然抱起来先是吓了一跳，张着小嘴看了她好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蔫蔫的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宋叔叔都好几天没来了！”
宋叔叔……
好几天……
乔鱼愣了下，没想到小丫头这几天的‘失魂落魄’全然是因为宋牧衍？
算算时间，距离那日在楼下见到他，他的确有四五天没出现了，可至于让小丫头这么想念吗？
将她抱到床上坐下，捧起她的小脸，认真的问道“告诉我，你很喜欢宋叔叔吗？”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了，可此刻见到小丫头坚定的点着头和凝了满脸的期待，她心头不禁一酸。
抿抿红唇挑开了话题“萌萌，你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呢，一会儿去问问司爸爸，看你可不可以出院。如果可以，咱们今晚上就回家住好不好？”
小丫头眨了眨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小手攥着她的指头，扁着小嘴可怜巴巴的问“那……还能见到宋叔叔吗？”顿了顿，她本来扁着的小嘴，又无奈的撅了起来“要是宋叔叔来找我，找不到了怎么办？”
“萌萌，你听着。”她握住小丫头的手，收敛了面上的神色，严肃的对她道“那个宋叔叔，不是我们可以接触的人物。他若是来找你，那你就和他玩，若是不来找你，也不许你去找他……更不许想他，知道吗？！”
小丫头对这一番话，似懂非懂。只是好看的眸子，渐渐晦暗了。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但她大概也可以从自己的神情中，猜到意思。
她揉了揉她逐渐留长的头发“萌萌乖，下午我们就出院，然后回家。好不好？”
说自己不狠心是假的，小丫头对陌生人都很防备，只有相处久了才会活泼点。可面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宋牧衍，她却能如此敞开心扉。可她现在，却要将那人从小丫头的生活中，硬是剥离！
“小鱼干……”乔萌萌低着头，欲言又止。
很清楚的知道她想说什么，可她没应声。
她真的不想和宋牧衍牵扯太多，他已经知道她有个五岁的女儿了，再加上他在安城的势力，若是想调查五年前的事儿，那是易如反掌。
可那些秘密，那些已经伴随了她五年之久的噩梦，她一点也不想被人知道，更不想被人揭开摊在阳光下！
而且，她也要保护萌萌，不能让季绯知道她的存在。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
“好吧小鱼干……我去吃饭了。”乔萌萌垂头叹息，很想说可不可以晚几天出院，可见她神色严肃的样子，终是无奈的跳下床，走到小桌旁，拿起蛋糕开始啃。
见她开怀的啃着蛋糕，乔鱼这才放下心来。
她想，宋牧衍只是陪了她几天而已，接触的太少！大概再过几天她就会忘记这个人了。
…………
“嗯……萌萌的情况不错，可以出院，但是……”左司擎从处方中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乔鱼，最近她似乎清瘦了许多，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显小了。
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在护士室，听到小柳她们谈论——“诶，你们知道吗？702病房那个单亲妈妈，勾搭上了顶层高干病房的宋老板！我那天亲眼看见他们俩抱在一起，衣服都脱一半了！”
“哪个宋老板？”
“还有哪个！不就是宋老首长他儿子，宋氏建筑的宋牧衍！”
“天呐天呐！左医生不是一直在追那位乔小姐吗？而且宋家那样的名门，能看上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吗？”
“谁知道那些有钱人脑袋里想什么，不过嘛……如果换了我，我也选宋老板啊！也不看看人宋老板的身家！左医生虽然人好长得帅，但是和宋老板一比较……”
*
“但是什么？”左司擎说着，突然放空了，盯着她的脸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乔鱼忍不住抬手在脸上擦了一把，有脏东西吗？
“啊？”他醒过神来，诧异的看着她。
见她疑惑的盯着自己，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他听见自己闷声问她“你认识高干病房的宋牧衍？”
“……”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乔鱼先是怔了一瞬。可突然想到上次在病房被护士撞破她和宋牧衍……
想来是护士八卦，对其他人说起了这事，那么左司擎听说了也不足为奇。
“认识。”她想，算是认识吧。
“你们……”左司擎咻然抬首，想要问的话，却在看到乔鱼那张脸时，尽数都噎在了喉间。
他想到上次，他反复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表白的，可却被她一番话给击败了。
他还从没有那么窘迫过，虽然他的家境比不上宋牧衍那样的人，可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无论是从前在学校，还是如今在单位，他都是受人瞩目，受人喜欢的！
医院里多少护士明恋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他为了乔鱼，统统都放弃了！
现在他感觉，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她真的就跟了那男人？
“乔鱼！你真的喜欢他吗？”他终于鼓起勇气，一拍桌子问了出来。
这感觉，如释重负，舒服的他长长舒了口气。可一想到接下来的答案，他的心又跟着紧了起来。
诧异他的问题过于直白，乔鱼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本可以不回答的，因为她和左司擎之间，除了朋友以外，她别无他想。可这几年来，他对她和萌萌都很好，让她像面对其他人那般冷漠的对待，她还真的做不到。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那你们……”他说着顿住，死死咬住舌根才没继续下去。
他本来想问，他听说她和宋牧衍抱在一起。可转念一想，她从未接受过自己，若是这样冒然问出口，指不定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深吸一口气，还是无奈的转开话题“怎么这么急着出院啊？”
乔鱼红唇紧抿，她当然不能说是为了躲开宋牧衍……
“萌萌不能总在医院待着，是时候出院了。和她一样大的孩子，有很多都上小学了，可她连幼儿园都没念几天。”
“嗯，那出院后，有事情一定要来找我。”他本来还想挽留，可看她坚定的样子，还是缄了口。
乔鱼闻言，怔怔的看了他好半晌。
就在左司擎被她的目光盯的已然不知所措时，他笑着打趣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要吻你了！”
“……”
乔鱼脸上一热，撇开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口中却真诚的道“谢谢你。”
也不知怎地，左司擎像是被这一句谢谢刺激到了！他脸色一变，放在桌上的手也捏紧成拳，语气有些激动“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谢谢！你知道我要的是……”
“萌萌大概急着找我了，我先走了。”见他还要说下去，乔鱼连忙开口打断了他。
而后也不等他同意，起身就往外走。
门被她关上的前一瞬间，她还能听到左司擎喊她的名字。
…………
她急着给乔萌萌办理出院，就是为了躲开宋牧衍和宋家的人。可没想到，该遇到的还是遇到了，可这一次她遇到的人，竟是宋荔媛。
从左司擎的办公室出来，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优雅知性的女人。
年过四十的她身着淡紫色套装，看着很是贵气，举手投足都是气质。若不是知晓她有个18岁大的儿子，大概只会以为她才三十出头。
她站在那，话都不用说，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不凡。
乔鱼想，也大概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造就宋牧衍那样的人。
“乔小姐，真巧，你身体不舒服吗？”宋荔媛显然也看到了她，抬步向她走过来，关切的询问。
可这一次，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
宋荔媛语气虽然温和关切，可其中却也透着浓浓的疏离，和上一次在宋家老宅的态度，全然不同。而且对她的称呼，也从‘小鱼’转变成了‘乔小姐’。
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礼貌的点点头，微笑回道“医院有个朋友，来看看他。”
“哦。”宋荔媛点头，笑的很文雅。
见她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乔鱼便要和她道别。她却走近一步，忽然开腔“乔小姐，你和阿衍的事儿，家里都知道了。”
“啊？”乔鱼愣了下，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宋家已经知道她和宋牧衍还有宋宸之间的牵扯了？若是这样，那她的态度会这么疏离，也不奇怪了。
“乔小姐，我觉得你和阿衍并不适合。”她撩了撩耳边发丝，将脸偏到一侧，丢给她一个侧面。
她语气淡淡的，从这个角度看她，倒是和宋牧衍有几分相似。
“阿衍一身反骨，从小就喜欢和家里对着行事。尤其是爸爸，被他气了多少次都数不清。这一次他非你不娶，也只是为了气爸爸而已，你们即使以后结婚了，也不会幸福。”她说着，转过头看她。
那眼神，有些打量的轻蔑，虽然很淡，转瞬即逝。可乔鱼还是捕捉到了。
常年身在娱乐圈，别的不敢说，察言观色她觉得自己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了。即使宋荔媛掩饰的很好，可她打心底里对她的轻蔑，是无论如何都掩埋不掉的。
“宋太太，我想您误会了，我和宋老板之间没什么的，更不会结婚，这点您就放心好了。”乔鱼有些别扭，想叫她宋小姐，可是以她的年纪来谈，这么叫实在有些不对。叫宋太太，也是奇怪的很！
不过喊都喊了，她也没再矫情，继续道“宋太太，如果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
说完，见宋荔媛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盯着她，那眼神中浓浓的警醒和打量都让她心有不安。
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没再多留，绕过她抬步便走。
身后，她听到那优雅贵气的女人轻声祝福她“乔小姐，祝你能嫁个好人家，我们宋家是没这个福分。”
她这话像是带刺一般，刺得她心头滋滋的。
本来她和宋牧衍也没有他们想的那种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入了她耳里，就是极其的不舒服！
她抓紧衬衫袖口轻吸着气，直到身后传来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哒哒’声，她才重新迈开缓下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