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宁不含任何情绪的黑眸让谢婉没由来的心慌,想想她曾经逼迫白沐沐问他要的六十万,心中忐忑不宁。
她伸手在白松的背上轻轻一拍,转过身子背对林路宁:“你找小林去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想在外面逛逛,忽然就心血来潮,下次一定,一定告诉你。”白松说完,还回头俏皮地朝林路宁眨眨眼。
谢婉没看到,但是白沐沐看到了,她走到林路宁身边,小声问:“你和我爸都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林路宁道。
一顿饭而已,能用多长时间,大部分都是白松在说,他只安静听着,白松说的最多的内容都是与白沐沐有关。
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意外总是比明天来的更早一点。
八点半的夜空,白沐沐从医院里出来,黑暗笼罩,她在医院前驻足,自从白松生病,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先抬头看一看头顶的天空。
林路宁要值夜班,自然在家里看不到他的身影,白沐沐洗好澡后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则,脑海中一直紧绷的一根弦,“啪”的一声给断了。
她抓住胸口前的衣服,忽然汗如雨下,身上软的没有一点儿力气,无助的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滑下,似乎有某种预感,强烈无比。
白沐沐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穿好后就往外跑,想看一眼父亲的念头无比浓烈,风从她的小腿穿过,冷的她一哆嗦,上了车,脸上还是湿湿滑滑的,原来这一路,她都在哭,只是没有发觉而已。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拖鞋的踢踏声在空旷的医院显得格外孤寂,白沐沐干脆光着脚往上爬。
心里突突跳个不停,大脑很空,只有身体,在重复机械的动作,到了最后,她不得不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终于站在白松的病房门口,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白松左手抓着枕头,额头青筋凸起,双眼充血,嘴角上有鲜血溢出,他却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扭着头,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与白沐沐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白沐沐看到白松松开嘴,咧着嘴角朝她笑,那双充血的眸子也是,是父亲对女儿的慈祥和蔼。
从脚心传来一股寒凉,像是置身于冰川之下,四周海水倒灌,掩住她的口鼻,她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做出动作,身体被寒潮卷入更深处,丝毫不能动弹。
然身体的机械动作还在,她成了旁观者,看着属于白沐沐的这具躯壳推开门,扑向白松,同时死死按着护士铃,做完这套动作后,躯壳推醒谢婉,又光着脚飞奔跑到护士站,想开口说话,声音却好像被锁死在喉管中。
她听到手掌拍在台面发出的闷响声,手臂划破空气发出的破空声,还有冰凉的脚掌拍地的钝响声。
可是嘶吼,咆哮,哀号,悲鸣……
这些全部全部都没有。
白沐沐惊惧的发现,她说不了话……
随后惊惧的她,看着医生和护士推着白松进了抢救室,谢婉蓬头垢面,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她也不看白沐沐,就蹲在手术室的门口呜咽着哭。
哭声哀怨,在肃静的长廊中,一声接一声地穿透白沐沐的身体。
又冷又寒,可白沐沐已经没有感觉了。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夜晚,也永远无法忘记这个时间,凌晨的两点零三分,白松抛下了谢婉,抛下了白沐沐,也抛下了白亦鸣,孤身一人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