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萦接过来,问:“洛老板,这可以打开吗?”
“当然”
时萦摩挲了一下伞柄处阴刻的时字,调整了一下方向,打开了这把伞。
青色伞面隐有暗纹浮动,深檀色伞骨密实且均匀地排布,平稳地支撑着伞面,一股古老的沉静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要给看到它的人讲述一个很长很远的故事。
时萦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这把伞,这把伞不管是颜值还是气质都是她平生所见最佳。她本来觉得时父了一万多修复这把伞是个大冤种,现在她觉得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
真不愧是她死了五次才见到的宝贝,真美。
洛老板看到时萦惊叹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自得的神情,又很快掩去。他初见这把伞时它还是残破的,不仅伞面有残损有脏污,就连伞骨都折断遗失了几根,即便如此,这把伞也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残缺的美,让人不由得感叹明珠蒙尘,美人迟暮。
经过修复的伞更美了,他清洗修补了伞面,重接了断骨,在空缺的位置补上自己珍藏的古木,又重新为它上油。它像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收起时是一把藏锋的剑,撑开时是一张拉满的弓。
时萦轻轻地将伞收了起来,问老板:“洛老板,这个伞平时该怎么收纳,怎么保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这么漂亮的伞,就算不是外祖父的遗物,她一定也是要把它供起来的,如果可以的话,还要当传家宝传下去。
洛老板摇头:“不建议一直收藏起来,时先生让我用了最好最实用的材料,就是为了可以日常使用它。而且这把伞这样的半古董,常常使用,认真爱护保养,才不容易坏。一直在一个地方放着,会消磨掉它的生命力,反而不好”,洛老板见时萦若有所思,继续道:“至于保养,平时使用完擦干净伞面,不要放在太过潮湿阴暗的地方,以及,大概三个月到半年过来做一次检查,小店提供全面检查和保养服务。”
时萦嘴角一抽,一把伞一万多还没挣够,还要赚保养的钱。但他提到的生命力时萦很感兴趣:“你是说这些物品都是有生命力的吗?”
洛老板点点头:“我不知道这么说准不准确,只不过我接触这些物件这么些年,发现的一点小小的规律罢了。”
“无论是古董还是现代工业产物,和人相处久了,或者说被使用的久了,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特殊的表现。比如我们常见的,同样一块原石上割下来的玉石,做成了一对儿摆件,一只放在少有人去的别墅,一只摆在家人常住的客厅。几年后,经常接触人气的那只会明显比不经常接触人气的看起来灵一些,我把这个叫做生命力,我觉得可能是人气会滋养这些东西。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乱诌,把一些其他原因导致的结果硬安在我自己不成熟的理论上。但我自己是这么理解的,时小姐,你可以做个参考。”
时萦沉默,物品有没有生命力这件事她不知道,但这个世界可能不是那么唯物这件事她是确定的,不然她的经历算什么,一个精神病人的幻觉与胡思乱想吗。
时萦抱着包好的伞准备下楼。
“谢谢洛老板,那我走了,以后有需要再找你”
“时小姐慢走,外面好像下雨了,您刚好用得上这把伞。”洛老板单手插在工装围裙的兜里,用另一只手跟时萦告别。
时萦一怔,向窗外看去,外面果然开始下雨,初秋的雨就是这样,一滴滴地往下砸,也就是这时候,时萦突然想到,自己竟然取到了伞,没有第六次死亡。
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已经走出了那段死亡回溯,还是说只不过是时候未到,也许下个路口就有危险降临,也许自己刚踏出这个修理店的门就会被从天而降的盆砸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时萦已经不再纠结,索性大步迈出,勇敢面向不知何时到来的死亡。她甚至有一点好奇的想,自己的下个死法会是什么,希望不要太痛苦,痛快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