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女娘身前,居高临下的睥睨了片刻,道,“孤要你,亲口说出来。”
“今晚侍夜……”
她呢喃出声,全然没了刚开始的抗拒。
“不够。”
白祁轻笑,大掌轻轻抚向她的后背,循循善诱:
“说,你不要穆云承了,你要对孤,俯首称臣,你爱的人,名唤白祁。”
“我不要穆……”
夏风如泻墨,卷起一室汹涌。
顺从的重复,在“穆云承”这里,戛然而止。
“穆云承”三个字,如同一尾沁凉的风,将夕颜一直浑浑噩噩的思绪,瞬间拨开一片明朗。
白祁低头,见女娘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甚至再度恢复死寂,滔天的怒意慢慢汇聚在他握着狼牙鞭的五指。
“说!”
愤恨使然,白祁手起鞭落!
只是一鞭,便皮开肉绽。
夕颜抽搐了一下,立刻将身体蜷缩,可道出的话,却带上了满腔的怒火:
“穆云承,他会是个好皇帝,他比你好,千倍万倍!”
“你又怎知,孤不会是个好皇帝!”
话语一出,白祁忽然愣在了当场,如晴天霹雳!
这对话,何其熟悉?
夕颜瑟缩着,双手抱住脸颊,倒刺掀开皮肉的痛,裹挟着还魂蛊在脏腑的撕咬,让她才撑起的反骨,顷刻间消失于无形。
分不清何时,亦分不清身处何地。
白祁手上一松,狼牙鞭应声而落。
倒刺“叮铃”一声,在夕颜的心湖漾开涟漪。
久违的记忆冲破束缚,如潮水般涌来,夕颜悄然从臂弯处望去,竟瞧见了碎了一地的琉璃盏。
“世子,夕颜不是故意的,院中的夕颜开了,夕颜是来给你送的,夕颜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瓶……”
女娘匍匐着上前,抓住他的衣摆,血渍混着汗液,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记。
“世子,夕颜不敢了,夕颜再也不敢了……”
轰隆一声,殿外有惊雷乍起。
前后不过一刻,暴风雨倾泻而下,如白祁心中铺天盖地溢出的情愫,让他拼了命的堵,也无法堵住分毫。
白祁身形一晃,急急退后一步。
尘封的记忆慢慢苏醒:
那是很久前的某一夜,他瞧见王叔王彧与母后之间的不耻之事后,一个人躲上荒山,却被王彧抓住机会,险些灭口。
后来是段屹川寻到了他,并舍命相护。
他命悬一线,世子府上的医者来了一批又一批。
他于惶惶中醒来时,段屹川正守在榻前,一夜白发。
段屹川说,女人,最是凉薄。
段屹川还说,‘红颜祸水’一词,并非空穴来风,即便是他的母亲,也即将成为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
于是,他在段屹川的示意下,亲手将软糯的小姑娘递到了嬷嬷手中。
小姑娘哪里知道他的决绝?
那时,正值夕颜开,姑娘如往常一样,给他送,不小心打碎了琉璃盏。
琉璃盏虽贵重,但依白祁的身份,本也不算什么。
可为了疏远她,为了让她如其他奴隶一般惧怕他,白祁第一次,对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用了鞭刑。
那日,夕颜散了一地,被他来回践踏,如地上抽搐不已的小姑娘,狼狈到无法直视。
自那后,姑娘如愿对他恭敬了许多,而他的心,也如这肮脏不堪的王室,再也不复昔日的明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