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敷衍的说辞。
梅景温热的身子就在他怀里,美人在怀,相果心却也没动。
这样的男人,淡定的像是有毛病。
“你倒是个正人君子。不过你们带兵的人,多少有些傻气,就像我爹一样,不解风情。”梅景有点酸。
“什么是风情?”
“就是.”梅景红了脸,也不哭了。
“你是想点着烛火风情,还是想熄了烛火风情?”
“你”梅景的脸更红了,早知睡到被窝里有这么刺激的对话,早不该坐在床沿哭了。
“我是威武伯家的女儿,我嫁于你,是你的福气,你以后要善待于我,不能欺负我。”
“那咱们睡吧。”相果心扭过身子,背对着梅景。
武将都是草包吗,如此不解风情。
洞房烛夜,背对背睡是什么风气,看不起谁?
梅景有些气恼地推了推相果心的背:“唉,你。”
“怎么了?”
“你娶我就是各睡各的?不想生儿育女?”
“那我们生儿育女吧。”相果心说着,贴近了梅景,相果心能看见她锁骨上一颗小小的黑痣,能听到她的心跳,能看到她额头绒绒的发丝,还有她水汪汪的眸子。
烛火闪动。
梅景故作反抗。
做武将的,粗鲁。
说点言巧语也好,给点小小的温柔也好。
至少给点。
什么都没有,除了玻璃渣。
没有安慰,也没有缓冲,没有梅景嘴里的怜香惜玉,没有相敬如宾,没有暖她的心,直接一将功成万骨枯,丝毫没有手软,全都是心狠手辣。
未嫁人的时候,戏总是听过的几场,也总听母亲的教诲,洞房烛夜是美好的。
都是骗子。
梅景呜呜咽咽在床上喊了一夜。
次日早起的请安。梅景的眼睛又红又肿。
毕竟是威武伯府的嫡女。
大婚之日人家哭喊得这样痛。
相家还是要拿出态度的。
嬷嬷们拿出软垫子来,梅景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相果心也跪了下去。
相遂宁给相老夫人捧着茶,偷偷望着相果心。
“嫁到相家可还习惯?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提出来。”相老夫人安抚梅景。
梅景望望相果心。
相果心道:“我没什么不习惯的。”
“我在问梅姑娘。”
“回祖母我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便好。白首夫妻,也是从小夫妻来的,你们新做夫妻,以后都好好的吧,若果心有欺负你的地方,你来回我,我给你做主。”
“他没欺负我。”梅景红着脸:“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这说法。
透着嫌弃。
也不好听。
经昨儿一夜,梅景又哭又喊的,半个相府都知道了。
才跪了一会儿,两个人就都打瞌睡。
“雪大,也没什么事,你俩回去歇着吧。”相老夫人道。
相果心便回去了,梅景也乖乖跟在他身后。
“什么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果心的靴子踩在雪里,吱吱地响,睡了一夜,雪已经埋了他的靴子深了。
梅景本就矮小,干脆走在他的脚印里,可绣鞋还是湿了,外头冷,绣鞋湿了,像冰锥一样扎着她的脚,她几乎走不稳,差一点儿扑到相果心身上。
相果心背对着她道:“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就是.”
“看来你很不情愿。”
“你不是也不情愿吗?”
“情不情愿的,不都是咱俩成亲了吗?反正都已经成亲了,就这样将就过吧。”
“你”梅景的脸都气红了,昨夜的各种交流,难不成都白交流了吗?本来还想着让厨房给相果心炖点老母鸡人参汤给补一补,还是算了,他不配喝。
梅景立于院里,雪虽然没昨日的大,但却也是簌簌而下,梅景的头发上很快就白了一片。
相果心回头叫她,她赌气不动。
“你想跟我白头到老吗?”
“你说什么?”
“你站着不走,一会儿咱俩可不就共白首了吗?你怕不是经昨儿一夜,喜欢上我了。”
“你——”梅景羞愤地扒开相果心,大步流星回房去。
相遂宁给相老夫人熬好了药,端着热乎乎的汤药,正好看到梅景跟相果心在斗嘴。
“交待厨房,炖两碗参汤,送到他俩房里去。”相遂宁交待明珠。
汤小姐却有点不高兴。
梅景给相老夫人请了安,还专门送了相老夫人一尊白玉观音,又送了相遂宁两支镶红宝石的簪子,相大英得的是宣国宫藏的两本书。都是又尊贵又体面的东西,轮到汤小娘了,却是一把檀木梳子。虽做工精美,到底只是一把檀木梳子。
就这货色,青城铺子里一吊钱一把,没什么稀奇的。
汤小娘跟相大英诉苦:“到底不是亲生的,娶了媳妇,他那媳妇也慢待我。只送了我这把梳子,难不成我还等着她的梳子梳头吗?”
“都是孩子的心意,你想要别的,库房里去挑便是了。”
“那能一样吗?在这些下人面前让我没脸,我好歹也是果心名义上的娘亲,只得了这一把梳子,岂不是让府里的下人嘲笑吗?那些下人,她还一人赏了二两银子的喜钱呢。说起来别人生的总是不行,还是嫣儿疼我些。”
外头的雪,在傍晚时又大了几分,没有停的意思。
相嫣就快要生了。
只是不凑巧,相果心跟梅景三日回门后又过了约半个月,下第二场雪的时候,郭铴死了。
他死的那个半夜,小妾们关闭着房门,谁都没有出去,相嫣身子笨重,那一会儿睡得正沉,只有一个婢女在廊下听动静,郭铴病着,心情不好,身上又脏,婢女也不敢近前,他又疼得厉害,没熬到天亮,就没了。
风卷着葡萄叶子,把郭铴的哀嚎也给带走了。
宫里传出的消息,说是郭铴上次去西南打草寇受了伤,一直未好,现在才死的。是为国而死。
郭铴死的第二日,还在治丧的时候,相嫣在郭铴棺材前突然肚子就疼痛难忍,疼了五六个时辰,最终生下了一个小小的女儿。
生下个女儿,仅仅是聊胜于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