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被白二、白四两个人架着扔得远远的。
扔了还不算,还按着她好好给了一顿拳头。
这些年月娘由许俊伺候着,许俊每个月挣了银子,不管多少,总是给她的,她又有聂府的收入,还有聂老爷的温存,日子倒也惬意。
一夜之间许俊下狱等死,聂老爷翻脸如翻书,自己连吃饭的活计也没有了,还被白二、白四这两个家丁揍的满头包。
以后要怎么过?难道拉着棍子去要饭?
岂不是被长福庄的一帮人看笑话?
白白被聂老爷享用了?被当成药一样吸了精华,如今又被当药渣子倒掉?
越想越不是滋味。
心中又酸又恼,点灯在厨房里做了一碗青葱姜丝面条,也是吃不下。
又是一夜了。
这夜阴气很重,没有月亮,天幕黑漆漆的,了无星子。
已是夏季,按理不会起这么大的风,可自傍晚风就没停,呜呜咽咽的吹着长福庄的矮墙,那凄惨的声音加上屋顶上的猫叫,让人心里毛毛的。
月娘插上大门,披衣躺在床上伤神。
烛光细微,野猫在房顶上不停的爬来爬去,震荡起的灰尘一坨一坨落下来,呛得月娘不停的咳嗽。
咳嗽出了眼泪,拿帕子擦了擦,起身端起小几上放凉的面条塞了一口,一点儿滋味也没有,以前许俊在时,他每天赶了车就回来做饭,那时候哪用吃凉饭?
处境艰难,竟起想许俊的好来。
造孽。
月娘叹了口气,又塞了口面条。
面条还未咽,就听到“啪”的一声,窗户被推开,一个穿聂府家丁袍的人,戴着头套,只露着两只眼睛从窗户钻了进来。
见是聂府的家丁,月娘咽了面条摆起了谱:“是不是聂老爷让你来的?我就知道他是做戏给大夫人看的,说吧,老爷让你来干什么,送银子啊还是带话啊?鬼鬼祟祟的,差点儿吓死我。”
来人不曾开口,只是越走越近。
月娘抬起头跟他对视,心中顿时害怕起来。
如果他是来送银子的或是带话的,为何要戴着头套?
月娘心生警惕:“你要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别过来。”
来人还是不开口,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条绳子,将绳子在怀里甩了甩,系了一个结儿,上来就要套月娘的脖子。
月娘吓得几乎呼叫不出,打翻了面条碗跳上了床。
来人又追到床前。
月娘又跳下床去往卧房门口跑,来人很快追上去,一手勒住月娘的脖子,一手将绳子套在月娘脖子上,他松开手,只需拉一下绳套,不需很久,就能要了月娘的命。
他已经开始拉绳套了。
月娘被勒的咳嗽,白眼直翻,觉得呼吸困难,眼前的一切开始发黑,那单薄的蜡烛也开始一明一灭的,在她眼神里颤抖。
她怕死,伸出双手握住脖子里的绳套,想给自己争取最后一丝生机:“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杀我,我跟你……有什么仇……我不要了……别杀我。”
来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手上更用力了,他拨开月娘的手,又紧了紧绳套。
“啪啪啪……”有拍门的声音,也有说话声:“月娘在吗?月娘在家吗?”
来人听到大门口的动静,迅速收了手,推开窗子跳出去,很快无影无踪。
月娘恍若隔世,好一会儿才取下脖子里的绳套,扶着床沿站起来,哆哆嗦嗦的去开了大门。
相遂宁赶紧扶住她的胳膊:“月娘,你没事吧?”
月娘见相遂宁也面熟,听她叫自己月娘,还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对门的七娘以前在我们府上做过工,我向她打听,她说你家在这里。”
引着相遂宁进了屋,月娘缩在椅子上:“你来我家做什么?”
“那日我去牢房里见个故交,竟见了你家许俊,他受了刑,被打的满身血,着实可怜。”相遂宁悄悄观察了下月娘的神色才接着道:“听说许大哥是要死的人,他说他有心愿未了,求到我一个陌生人头上,既然是将死的人,我也不好拒绝。”
“他有什么心愿?”
“他说你怀孕了,怕你一个人不好过活,让我来看看你,让你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看好孩子,下辈子当牛做马他也报答你,还说以前你做的事,他都原谅你了。”
两行泪从月娘脸上滑了下来。
明珠见势捡起地上的绳套交给相遂宁。
相遂宁忙劝:“月娘,即使生活如此,你也该看开些,千万不能寻短见。”
明珠又捡了一样东西交给相遂宁。
相遂宁在手里掂掂,故意拿给月娘看:“这是你做的香囊?倒很精致。”
月娘手上一哆嗦,无论如何不敢接下香囊。
那香囊是她送给聂老爷的,聂老爷贴身带着的,怎么会在她屋里?是了,刚才那个人穿着聂府家丁的衣裳,又带着这个香囊,那肯定是白二、白四其中的一个吧?怪不得要戴着头套,原来是熟人,肯定是聂老爷让他来索自己的命,顺便把这香囊也扔还给她,免得晦气,免得她阴魂不散。
好狠毒的心思。
相遂宁只是坐着陪她,并不多说一句话。
月娘已经吓得坐也坐不稳了。
如此炎热的夏季,她衣衫单薄,夜里尚有一丝凉风,月娘竟然哆嗦的如同身处寒冬。
她牙关打颤,脸色发白,喉咙里“咕噜噜”的响,整个身子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来。
又有风从窗户吹进来了,月娘瞧一眼窗户,眼神全是恐惧。
明珠上前关了窗户,又默默退了回来。
“月娘,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月娘几乎是跪在相遂宁面前:“姑娘,救我,姑娘,求你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