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难。”七娘胸有成竹,别的事帮不上忙,找这个人,简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厨房的窗子支着,两个男人在里头喝酒。
其中一个人是刘虎。
刘虎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两个人打了一壶酒坐着喝,配了一碟子生米,一碟子酸黄瓜条。
虽没什么好酒菜,二人却喝的十分热络,你一盅我一盅的,不一会儿,背对着窗子的男人就喝多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坐下,嘴里念念有词:“别等我有出息,等我有出息,非得拿刀杀了那婆娘。我天天起早贪黑……起早贪黑的驾车,累死累活……就上个月,为了多挣半吊钱,别人不敢接的活我都接,送两个大汉往后山去,不料被他们按着抢了我几十个大钱,开始我不依,耳朵都给我揪紫了,这不回家去,那婆娘不但不心疼,反说我怕死,白丢了钱,说我死了不要紧,钱回来就行……这婆娘……多早晚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许哥哥喝醉了。”刘虎听他絮絮叨叨的,赶紧扶住他,送他回家去。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刘虎就打了个来回。
见相遂宁在,刘虎还特意去净了面才恭恭敬敬的上前来说话。
说起那许哥哥许俊,他不禁叹气:“这位许哥,是我们搬来长福庄以后才结识的,因我在青城赶车,他也是赶车的,所以有时候一块出门,天晚了一块回来,他家就住在我家对门,都是穷苦人,有时候闲着无事,就坐着喝一杯罢了。”
“他人怎么样?”
“他这人就是喝酒贪多,无论好酒歹酒都能把自己喝醉,便是只有一盘子生米,他也能从天黑喝到天亮。”
七娘做着针线活插话:“二姑娘不是问他能不能喝酒,你说些别的给二姑娘听。”
“说起来我们家跟许俊家也有相似之处,都是一穷二白的人家,我赶车,我媳妇给人家做点心,许俊赶车,他老婆给人家浆洗衣裳。他这个人倒也任劳任怨,有时候下雨,我看赶车的人少了,邀他往家来,他还不肯,说下雨也有人坐车,再等等,遇着人了能多挣个十文八文的。可惜他一只眼睛看不见,平时戴着眼罩,有的人瞧着害怕,所以他虽努力,可生意并不很好。”
相遂宁表示理解。
七娘也附带的叹了口气。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家的烟囱不冒烟呢。
许俊家的烟囱冒的烟最大。
许俊虽上进,可他家的架,吵的比长福庄任何一家都密。
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有时候睡到半夜里也能坐起来吵一回,跟发梦似的。
这两口子也没个消停,这不,刚把许俊送回去多久啊,就又听到吵起来了。
隔着重重的墙,倒听不太分明。
只听到女人道:“挣的那几个钱都被你喝了……如此还回我屋里做什么,不如死外头。”
“酒水是刘虎请的,我并不曾钱……你拿棒槌打我干什么,你再打……我……等我酒醒了再收拾你……老子的刀也不是白磨的。”
声音渐渐小了。
又听到摔盆子瓦罐的声音及一个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
或许是早已习惯了,长福庄的人各干各的,谁也没有出来凑热闹。
刘虎跟七娘更是稳如泰山,动也没动。
反正去劝架的话,许俊的老婆月娘会哭的更凶,台词大伙都快会背了,而月娘哭诉的时候,许俊不是在装死,就是真的睡死过去了。
“这个许俊,近来有什么异样吗?或者,有什么愤愤不平的地方?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呢?”相遂宁提醒刘虎:“刘大哥好好回忆回忆。”
刘虎不明白好端端的相遂宁怎么关心起许俊这个升斗小民来,但也不好去问,相遂宁问什么,他也只能老实回答:“要说结怨,倒也不至于,我们这种人,大人物也不屑跟我们结怨的,就是怨,也是我们自己的想法,若说愤愤不平,倒还真有一件。”
刘虎跟七娘交换了个眼神。
那件事,整个长福庄的人都知道。
因为那件事,许俊连磨了两天的刀子,每天天一亮就坐在庄口那水井边开始磨,“嚓嚓嚓”的磨一天,一直磨到月亮升上来,就着月光还能再磨一会儿,一直磨到亥时去,直蹭的磨刀石都冒火星子。
他老婆月娘有好几天不敢出家门,后来许俊总骂她“淫妇”,骂的她在屋里呆不住,若是以前二人对骂,许俊根本不是月娘对手,当下许俊手里有武器,嘴再硬没有刀子硬,月娘深知这个道理,于是天不亮就去给主人家浆洗衣裳,根本不给许俊照面,过了些天,那件事淡了,许俊不再磨刀了,月娘又重新骑到了他头上,一天三顿骂是少不了的,反正许俊喝醉了挨骂,不喝醉招人讨厌也要挨骂,睡着挨骂,躺着也要挨骂。
那天是个雨天,天阴,草湿,从早上小雨淅淅沥沥的落,越下越大,后来整个青城挂了个雨帘子似的,天地苍茫一片,腾起的雨水能到人的膝盖。
本来下雨天没什么生意,见月娘在家躺着,许俊便去酒楼茶馆转转,想着多挣几个钱,毕竟下雨天车夫少,竞争没那么大,挣了钱,或许月娘还能给几分好颜色。
如果能料到后来的事,不知许俊会不会后悔那日的勤恳。
下小雨的时候,倒拉了两个客人,挣了十几文钱,雨太大了,街头空无一人,马又饿,一步也不肯往前挪,又怕强行驾马会使马受惊,许俊只能就近进了一家客栈讨了个方便,这客栈前头两层是吃饭的地方,后头可以住宿,刘俊将马拴在后院马厩上,抱着胳膊站在马棚里等雨停。
没等到雨停,却等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三月的最后一天,想着跟你们说点什么呢,首先还是感谢亲亲们订阅,感谢你们投票,感谢你们默默的支持。
明天是四月了,明天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