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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勒痕

第91章 勒痕

八喜给陆御行了礼。

陆御又给相遂宁行了礼。

大家各自行了礼,站在内堂里说话。

内堂里虽然明烛簌簌,但因为摆了棺材,到底阴气森森。

又有一两个官员前来祭奠,看身上的补子,应该是三品出身。进了内堂纸也没烧,只是给八喜说了句“八喜公公,我们来过了啊,你可记着些。”说罢逃也似的走了。

八喜拔腿出门,亲自去送。

按着时辰,常公公的家奴又焚烧了一次纸钱,或许是焚烧的不彻底,纸线飘起来又落下去,巴掌大的纸线正好落进常公公的棺材里,好巧不巧,又覆盖了常公公的脸。

家奴不敢造次,并不敢去取常公公脸上的纸线。

八喜回来后,经相遂宁提醒,他撸了袖子将胳膊伸进棺材里:“怎么能让东西挡了公公的脸呢,那么长的黄泉路,公公怎么看的清?”

他手那么一带,便把纸钱给取了出来,一切恢复如常。

礼部的人来叫八喜,问他常公公生前都喜欢些什么,想给常公公订些纸货,诸如纸人、纸马、轿子、床榻什么的。

八喜去了厢房跟礼部的人说话。

相遂宁示意陆御往棺材里看。

陆御不大乐意:“死了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你来。”相遂宁叫他:“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异常?”

陆御小步上前:“有什么异常?”

相遂宁双手合十,对着常公公的棺材拜了一拜:“对不住了公公。”她指着常公公的脖颈给陆御看:“这里是不是有两道勒痕?”

“怎么可能有勒痕,人们都说常公公是气喘病犯了一口气上不来憋死的。”陆御不信,探头一看,不禁“咦”了一声:“奇怪,为什么常公公的脖子里有紫黑色勒痕?而且是两道?”

刚才八喜给常公公拂脸上的纸线,一不小心带动了常公公的衣裳,他脖子里的瘀痕才裸露出来。

“你是大夫,你想到了什么?”

陆御托腮:“我虽是大夫,可也没干过仵作的活,祖上也不曾从事这一行,不过不管是大夫还是仵作,总有相通的地方,依我看,这紫黑色勒痕,其中细的这一条,像是绳子留下的,粗的那一条,像是绸带什么留下的,常公公他……”陆御欲言又止。

“你说吧。”

“这些话本不应该跟你一个姑娘家说,不过你想知道,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陆御拱手对着棺材行了礼:“常公公,多有得罪。”又向相遂宁解释:“我爹常年在宫中行走,说起宫中太监的癖好,我也知晓一二。太监自幼净身,被要求六根清净,可太监也是人,哪能做到六根清净呢,到了一定年岁,太监有了需要,又无处发泄,往往容易走上不寻常的路,比如宫里就曾有太监夜里给头上裹几层油布,抚摸自己以求发泄,最后竟被活活的憋死,若不是同房的小太监听到他每晚的呻吟,告发了出来,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常公公脖子上的勒痕……”

“不要说了,不可能。”相遂宁打断了陆御的话。

“我只是把其中的一个可能说出来,并没有侮辱常公公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大夫懂的远比我们多,不过就这勒痕看,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被人勒的。”

相遂宁点了点头。

“你是说常公公是被人勒死的?”陆御压着声音道:“常公公是皇上中意的太监,不说在青城横着走,谁也不敢得罪他不是,这么当红的太监,谁敢勒死他?岂不是不要命了?听我爹说,府衙大人周升也来看过了,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那勒痕你也看到了。”

陆御沉默。

如果常公公真是自己死的,那脖子里的两道勒痕又怎么解释?

如果常公公是被人勒死的,为什么从上到下的人都说他是喘不上气憋死的?

内堂烧黄纸又荡起一层灰,袅袅娜娜的烟就像一层雾将相遂宁笼罩其中,她觉得常公公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许其中有内幕,但当下不容细想,八喜就回来了。

陆御似乎是想问他勒痕的事:“你知道——”

相遂宁及时拉住了陆御的衣袖。

陆御何其聪明,忙改口:“你知道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告辞。”

相遂宁也福了一福。

八喜亲自送二人出府,刚走下台阶,就见一个车夫驾一辆灰盖马车“哒哒哒”的过来,大约四十来岁,穿灰衫,脏兮兮的。

相遂宁对他印象深刻,一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应该是有问题,用一个黑罩子蒙着。二是马车路过常府门口,一桶马粪正好从车上滑落,马粪倾倒在常府门口,臭气熏天,弄得几个禁卫军纷纷掩鼻。

正是给常公公置丧的时候,弄这么一摊马粪,汤汤水水的,又臭哄哄,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还好八喜心肠软,并没有为难这车夫,而是叫了家奴拿洒扫的家伙给清扫干净了,又给相遂宁道歉:“真不好意思,让姑娘受惊吓了。”

远远望着常府,皆是素白。

礼部那伙人办事效率极高,说话的功夫,已经让人去纸扎铺子买了不少的纸货,单是那三匹马拉的车,便比普通的人间马车大一倍,做工又精致,马背上的毛都根根分明,那尾巴简直跟真的一样。另外又扎了四个白脸的童女,两个白脸的童男,想来是伺候常公公的,另外金银珠宝,扎的不计其数。

明珠远远的跟在后头,见了这一堆白头白脸的东西,她有些害怕,不禁跑快几步,离相遂宁近一些。

相遂宁跟陆御并排走着,小声交谈。

“你们府上怎么是你来?”陆御道:“你爹呢?”

“他不愿意来。”

“不知道这帮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我爹那个小三品竟也不肯来的,只说要给宫里贵人们看诊,怕到常公公这里过了阴气,不好伺候主子们。又说他忙,他忙不忙我还不知吗?前日起他就在府里歇了,天天闲的逗鸟,他那点儿子药材,都翻熟了。”

“那你怎么来了?不怕你爹发现?”

“是我娘让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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