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年,梅贵妃对皇上似乎看淡了,管皇上睡在谁那儿呢,哪怕是皇上宠幸了什么端茶的,倒水的宫女,扫地的也可以接受。或是皇上心血来朝,睡了什么番邦进贡的异域女子,她都视若罔闻。那些后宫佳丽胆子也越来越大,做新衣裳,打新首饰,脂粉堆积,如玉如画,那腰身,那脸面,简直绝色,在她面前晃悠的时候,她还要夸奖一声“标致,把绿头牌摆上去,晚上抬她去皇上床上。”
以前承欢殿宫女还向她汇报皇上的行踪,什么去了合意院了,去了长生殿了,一开始她还“噢”一声,后来理都不理,该干嘛干嘛,眉头都不皱一下,近几年来,小宫女来报皇上的行踪,跟什么女子交好,又睡在谁那里了,她甚至还要呵斥宫女“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也来烦我,皇上总不会孤枕难眠,总要找人陪床的,管它谁陪,不是我就行,也不必告诉我知道。”
宫里人都夸梅贵妃大度能容,活成了菩萨的模样,至少在宠幸一事上,她做到了足够的大度。
皇上也这样夸赞她,说她是位贤妻,能容人。
大皇子是她的儿子,小时候还看不出来,长大后被梅贵妃传染,也越来越有容人之量了。
且不说皇子们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向他要,便是对郭铴,郭琮也做到了足够的宽容。
旧年中秋,校场比武,郭铴故意拿红缨枪戳伤了他的脸,小太监都要吓死了,皇上都大吃一惊,他也只说“不当紧,二弟也不是故意的。”
这次赛马,郭铴得了头筹,他也大方的恭贺。
他如此大度,君子一样,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倒让郭铴自忏形秽。
总得找个台阶下。
郭铴又揪住相果心的衣领,笑着对郭琮说:“今儿校场上的事大哥也瞧见了,过些天,父皇恐怕就会把相家姑娘赐给我,如此一算,我岂不是要当相果心的姐夫?这样说起来,我跟果心以后就是一家人,我自然疼他,哪会跟他生什么气?不过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相果心懵。
什么?皇上要把姐姐赐给郭铴?
郭铴要当相家女婿,要做他相果心的姐夫?
苍天啊,就是挨上两巴掌也没这么疼吧?心好痛。
就郭铴这样的,横着竖着都看不顺眼的人,这个公子,招蜂引蝶的浪人,竟要成为亲戚了?
相家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要攀上这样的亲戚?
相果心的心都要碎裂了。
郭琮微笑着:“既然二弟知礼,那就让果心回去吧,这会儿已过了申时了,该出宫了。”
郭铴阴笑着逗相果心:“果心,叫姐夫,叫姐夫。”
相果心横眉冷对,不愿屈服。
“你倒是叫啊,反正现在不叫,以后也是要叫的。”
恶心。
无论如何叫不出口。
相果心恨不得像乌龟那样长出壳来将头伸进去,几个皇子目送他出宫,他觉得背上的目光简直承受不住,像一支支带火的箭射过来,射的他全身起了火,燥热,气愤,脑子都空白了。
若是郭铴做了他姐夫,那以后还有何颜面活在这天地之间,就是不被郭铴打死,也得被郭铴给气死啊。
皇子那么多,嫁谁也比嫁郭铴强。
宣国姑娘那么多,怎么就拿相府姑娘练手?
这么大仇吗?
相果心百思不得其解,小跟班儿阿豆在宫门口侯着他,见他出来了,小步跑上去给他摇扇子接书包:“少爷散学了,今儿怎么样,还好吗?”
“好个屁。”相果心憋的脸都红了:“生不如死。”
阿豆没想到如此严重,小跑着才追上相果心:“少爷怎么这么说?谁在宫里给少爷气受了吗?有人欺负少爷?”
“欺负我倒好,反正我也被欺负惯了,他不该欺负我姐。”
阿豆不明白,也不敢多问。
“这事,我不同意。”相果心气冲冲的往家赶,只用了平时一半儿的时间,就到了青城最繁华的地方,往常这个时候,还要留在这里吃一碗蒜汁凉粉,或者来四五串红木烤羊肉,这次真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虽肚子咕噜噜的,心口却像压着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那个蒜汁凉粉的小贩还在做生意,见了相果心还要吆喝一声:“相少爷下学了?要不要来一碗老规矩?”
“不要。”相果心拔腿就走,一会儿又退了回来。
“相少爷还是饿吧,我这凉粉可是青城一绝,相少爷哪能错过呢,快来坐下,我这就给相少爷你盛,蒜汁还是多多的,芝麻酱也是足足的。”小贩吆喝着,手下已经盛了一碗出来。
相果心并不坐,而是直接掀开了一位姑娘的帷帽。当众掀人家的帷帽可是失礼之举,遇见性子烈的,还能吃两个耳光。
阿豆心头一紧。
不料戴帷帽的姑娘反倒和气的说话了:“有什么事,等我吃了凉粉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