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婶,我想去,我想去。”相遂宁站在队尾举手。
还好有一个识抬举的。
牙婆子呸了一口另外三个小孩子,独拉了相遂宁上前:“你站前头,眉眼喜庆着点,招人喜欢着点,别像她们,哭丧似的。”
相遂宁赶紧挤出一抹笑,露出好几颗大白牙。
果然,春楼的人听着那些呜呜咽咽的哭声有些不待见,天天哭天天哭,客人怎么会喜欢?
一阵风吹来,春楼的仙儿姑娘手帕掉了。
相遂宁双手缠着绳子,却还是利索的蹲下来捡起手帕吹了吹才递给仙儿姑娘。
有眼色。
值得调教。
仙儿姑娘注足。
为怕认出,相遂宁故意低了低头。
为了这一刻,她天不亮就坐在铜镜前描画了,先是画的长眉入鬓,脸面红润,又觉得不像,哪家穷的卖人了还有功夫擦胭脂抹粉呢,最后清水洗了脸,又让明珠弄了些锅底灰抹在脸上,只是把眼睛涂的格外有神,其它的,能省就高官的虽不十分标致,可这双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是个好兆头,买进春楼,即使以后不迎来送往,去当个打杂的丫鬟也能胜任。
仙儿姑娘点了点头,大茶壶立即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了牙婆。
牙婆喜滋滋的把相遂宁从绳子上解下来,直接推给了仙儿姑娘:“你们且领去吧,她有造化喽。”又呵斥其它几个小姑娘:“你们且等着行市吧,哭叽叽,哭叽叽,你看,人家被春楼的人领去,晚上就能吃红烧肉,你们就只能吃大咸菜疙瘩。”
仙儿姑娘在西市转了一圈,除了相遂宁,又挑了两个容貌清秀,嗓音好听的小姑娘,因长的好看些,一个二十五两。
挑了三个人,大茶壶用一条彩绸绑在她们腰上,只牵着彩绸的另一头,像牵了一条蜈蚣。
日光渐浓,仙儿姑娘走的出了细汗。
牙婆们望着她的背影议论起来。
“仙儿姑娘当初也是这西市出去的呢,那时候才值五两银子,现在,啧啧,一百两都买不到。”
“今儿她只挑了三个孩子,可惜了没挑我们的,不然一个孩子能多卖好几两呢。”说着话,牙婆又给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巴掌:“成天就知道哭,自我买你,米也多吃了两斗,除了哭,什么都不会,论你的姿色,卖给春楼也有余,那里吃香喝辣有什么不好?不成器的。”
“姑娘——你买了我吧———”尖细的嗓子,像只游水的鸭子被人踩了尾巴。
仙儿姑娘的腿被死死的抱住。
大茶壶忙把跪在地上的人拉开。
水绿色衫子,油绿色腰带,鬓边是一朵白梨,除此之外,再无首饰,倒显的清丽脱俗,与众不同。
她的脸白生生的,就跟八月十五后半夜的月亮一样,白的发光,古代的脂粉相遂宁也懂几分,一看这样子,就是厚涂了珍珠粉,白脸,红唇,一双眸子像含了水,滴溜溜的乱转,倒也是顾盼生辉。
打扮的这样整齐来卖自己,真是有心了。
大茶壶分明瞧不上面前的这位,把她提的远远的,抱着胳膊哼道:“这大个儿长的,比我们客人还高一头,谁会叫这样的姑娘?再说年纪也忒大了,别以为涂了粉我就看不出来,你年纪少说也有四十了。”
“你放——”姑娘把后半句咽进肚子里,跪行上前,又一次抱住仙儿姑娘的腿:“行行好,买了我吧,家里揭不开锅了。”
大茶壶又一次给她提的远远的:“便不说你的年纪,瞧瞧你嘴唇上那胡子,长的比我的都黑,这样的姑娘,让客人怎么下手?”
“关了灯还不是一样。”姑娘反驳。
“放屁,关了灯一摸就知道,你那胡茬子都扎手。”大茶壶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
众人都笑起来。
仙儿姑娘倒是认认真真的蹲下去,扶起那姑娘的手,拉她起来,仙儿姑娘竟才到她肩膀。
果然长的高挑。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卖自己?”仙儿姑娘问。
“饭量大,家里养不起。”
“你想卖多少?”
“你们看着给就行。”
“嗯?你可知道我们那里做什么的?”
“做什么都行,劈材烧火,我都会干。”
仙儿姑娘不禁笑了:“你个子是高了些,长的……似乎是有胡子……你愿意做粗活这很好,不过我已经买了做粗活的丫鬟了。”
仙儿姑娘指指相遂宁。
竞争太激烈了。
相遂宁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去春楼做烧火丫鬟都有人抢,这世道。
不能输,于是喊了一声:“我可以烧火。”
“我可以接客。”高个子姑娘也是拼了。
“我可以天天烧火。”
“我可以天天接客。”
相遂宁输。
“你当真愿意接客?”仙儿姑娘盯着高个子姑娘。
“我愿意,十分愿意。”
大茶壶几乎吐了:“你愿意接客,谁愿意让你接呀我的老天爷。”
“我有接客的资本,你们买我没错。”
“你有什么资本?”仙儿姑娘好奇。
高个子姑娘双手一托,吸了一口气往上抖一抖,胸口便剧烈的抖动起来,一颤一颤,晃晃悠悠,简直跟相遂宁半边脑袋那么大。
没天理。
大茶壶都看呆了,天有不测风云,这也太吓人了。
这资本可以。
仙儿姑娘当即拍板好,买你。
高个子姑娘欢天喜地的谢了仙儿姑娘,自己把彩绸一拉系在腰上,开开心心的跟在相遂宁身后,又催促大茶壶:“还等什么,快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