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屋子里嬉闹了一会儿,算着时间更衣去了常晖院陪贺老夫人用晚饭。领兵出征的事情也还需同贺老夫人说说明白,怕她老人家忧心不安,贺北庭一直不曾提起。可明日就要领兵离京了,便不能再瞒着。
贺老夫人有饭后消食的习惯,她老人家常挂在口上的一句话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因此,用饭时贺北庭没有提,直到饭后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消食时才提起。
“祖母,乌南与大越侵边,明日里我会领兵出征。”
贺老夫人脚下的步子一顿,可随即又继续不急不徐的往前走着,边道:“嗯,咱们是将门之家,本就当闻战赴边。这些年你一直闭府不出,我知道是因为顾念着老婆子我无人照料。
如今孙媳妇儿进了门,有她陪着我,你尽可放心,不必挂念。
不过呢,打战对阵,应慎而再慎,你虽然从七、八岁时便随父在军中走动,可也不要掉以轻心。更不能小觑轻敌。
乌南与大越是咱们贺家的老对手了没错,可谁也不敢说他们养精蓄锐了这十多年,是不是改了打法,添了新路数……”
“是,祖母所言,我都记在心里了。”贺北庭温声应着。
贺老夫人又絮絮说了一些,贺北庭也一一听着应着,并记在了心里。虽不敢说老夫人所言就一定对,但将这些老人言记在心里,总不会有错。
从贺北庭开口说话起,周司宁便一直静静的跟在边上,默默的听着。贺老夫人虽一直说将门之家闻战赴边是本分,虽然一言一语都是她老人家的殷殷叮嘱与万般挂念。可她仍是从中听出了些许的不同。
老夫人不半字不拦贺北庭,不是不想拦,而是她知道拦不了。贺北庭闭府不出自是可不用管,可他既重立朝堂,领兵出征便是他肩上不可推脱的责任。
纵然贺家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纵然孙媳妇儿刚进门,尚无子嗣,她也拦不得。
这是贺家的使命!贺家只要还有一人在,便得将这份责任扛起来。
又说了几句后,贺老夫人抬手轻拍了拍周司宁的手,说道:“回去吧,回去帮他收拾收拾行囊,他这一走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换洗的衣衫、鞋袜都要多给他备上一些。”
“是,祖母,孙媳记下了。”周司宁笑盈盈的应着。
“去吧,早些歇息,明日还得早起呢。”贺老夫人冲着贺北庭与周司宁摆了摆手,然后扶着白嬷嬷的手继续往前走去了。
看着相互搀扶着徐徐向前的两位老人,周司宁的眼眶有些热,可当她转过头看向贺北庭时,眼里已全都是盈盈的笑意。
“听祖母的,咱们回吧。”贺北庭凝视着贺老夫人的背影,将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心底,然后牵起周司宁的手往离艮院走去了。
他们刚离开不久,贺老夫人便拍着白嬷嬷的胳膊问道:“他们走了吗?”
白嬷嬷悄悄拿眼角扫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然后说道:“走了。”
又道:“老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明明不愿他去,却一字不挽留。明明舍不得,却赶了人走。
贺老夫人停下脚步,转回身,无声的目送着贺北庭与周司宁一步一步走远。然后叹息出声:“我若是殷殷不舍,你让阿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