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珍震惊万分地瞪圆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盯住邱乾清,想从他脸上找出与当晚那人的不同之处来。
可是,她越仔细看,内心那种荒谬和绝望的感觉就越强烈。
良久,朴素珍突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邱乾湛果然是好手段,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让自己女儿找个像他的人来摘干净自己?我都快死了,还拿这事来恶心我,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他是个虚伪至极的人……”
她才不会相信。
她绝不相信自己长久以来耿耿于怀的事情,原来是一个误会。
她绝不相信自己一直以为的被伤害,被抛弃,原来都不是真的。
她绝不相信,自己怀胎十月辛苦养育的女儿,竟然不是她与最爱之人的血脉。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场笑话。
“那日之人,确实是我!”邱乾清语调沉沉地说道,“朴府夜宴之前,我在邱府碰见我三弟邱乾深和你府上的小仆交谈,后来得知他截住了朴府要送给二弟的夜宴请柬。我当时只觉得他又要恶作剧,便将他拦下来训斥了一顿,顺手将那请柬也夺了过去。”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本意是想将那请柬还给二弟的,可当时他正为聘礼的问题烦忧,我知他有事要忙,自己当日也得闲,便自作主张,拿了那请柬准备亲赴夜宴。”
“不对!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解释一下,邱乾湛定做的木簪怎么会被你带去朴府?”
朴素珍仍旧无法接受他的说辞,她努力去找任何一个不合理的地方,企图证实邱乾清在说谎。
可邱乾清却依然神色平静,他继续说:“装着那支簪子的木盒,是我在离开邱府时,在家门口捡到的。”
朴素珍怔了一瞬。
“我捡到它时,天色已晚。若再不出发,怕不能赶在宵禁之前到达朴府。后来在车上我打开木盒看了,觉得这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木簪。我猜想可能是邱府哪个婢女落下的,便随手放在身上,想等明日回府之后,再将那簪子交给管家处理。”
后来的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
“我也是才知道……当时自己醉后失态,竟犯下如此大错……我真的,我当时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我对不起你……”邱乾清惭愧的低下头,喃喃地道:“我听茉儿说……你后来生了个女儿……”
朴素珍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想到上天为了惩罚她的痴心妄想,竟会跟她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
相比于判她斩刑,此刻这个真相,对她来说,才是真真正正的凌迟处死。
她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罢了,有必要这样吗?她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这一生,需要用这种方式去补偿。
邱乾清见朴素珍像一尊石雕般呆滞不动,还想继续对她说什么。
可朴素珍一挥手,阻止了他。
她双目无神,仿佛再也没有任何人或物能够进入她的视野。她语气冰冷地吐字说道:“你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邱乾清不再说话,可他也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邱茉轻叹一声,最终还是将邱仕容叫进来,两人一起将邱乾清拉离了监牢。
长安的夜,月色凄凉,监牢仅有那一扇小小的窗,透不进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