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侃一路上还在叽叽喳喳地跟温卫行讨论今日秋狩的所见所闻,让人明显感觉到这次狩猎之行带给他的满足和雀跃。
温卫行只是一脸平淡地听着,偶尔微笑附和几句,心中却还在想刚才在营帐中他查探阿侃身后徽记的场景。
他刚才借口要为阿侃重新换药,让他顺便将沾满了灰尘和血污的骑装换下,骗阿侃在他面前脱了上衣。
果不其然,在阿侃的背部左腰的位置,赫然也有一块同样深色同样形状,只是大小不同的印记。
虽然这块印记不算特别醒目,但是温卫行还是一眼就辨识出来了,它与高佐身后那个刺青徽记形状颜色一模一样,只不过可能被刺上去时,阿侃还小,随着身体的成长,变得不太像一个“高”字了。
“阿侃,你这腰处,有一块皮肤颜色怎的如此奇怪?”温卫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开口向阿侃问道。
阿侃歪头扭身向身后看去,勉勉强强地看到了一点点刺青的颜色。他撇撇嘴,无所谓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老头捡到我的时候就有了。反正我长到那么大,这块黑疤不痛不痒的,我也就没管它。”
男子汉大丈夫,又不以色事人,别说腰背后长了块黑疤,就算是长在脸上,只要不害及性命,那又如何。
看来,他以为那是天生天长的胎记了。温卫行抹了一把脸,对这个大咧咧的小伙子感到无语。
“阿侃,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你真正的亲人找到你,你会怎样?”温卫行轻咳一声,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目前看来,阿侃必是已故宕州别驾高佑的儿子了。他的正脉族叔是当朝宰辅高士廉,亲叔叔是宕州录事参军高佐,他作为高氏后人,应该得到更好的教育和更高层次的晋升机会。这不仅是他的权利,同时也是他的义务。
但这可能意味着,他要离开温府,离开他和邱茉的身边。
“没想过,太渺茫的事,我都不会去想。”原本兴致高昂的阿侃,听到温卫行这样问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垂下眼帘,闷闷地说:“老头在世的时候,就带着我四处寻找过。可能是因为我们就一副乞丐模样,而且当时的我,身上没有半点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事,碰过几回钉子,还惹上了一回人贩子,老头就消了带我寻亲的念想。后来饥荒逃难,我们能活着尚且不易。时间久了,也就不想了……”
午夜梦回,阿侃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原本的父母家人。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自己记忆中那几张看不清容貌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梦终归是梦,人梦醒过后,第二天要面对的,还是日复一日对生存的坚持。
温卫行拍拍他肩膀,不再说什么。
等温卫行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快走到自己院门口了。温卫行停住脚步,向站在他身边的阿侃说道:“阿侃,你先回自己屋休息休息,等用晚膳我和你姐姐再来寻你过去。”
“哦!明白,您这是要回去找姐姐耍帅了吧。嘿嘿……”阿侃挤眉弄眼笑道。
温卫行没好气地剐了他一记眼刀,嘴里叨叨臭小子看破别说破啊。
阿侃哈哈一笑,挥舞着手臂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