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心中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坍塌，是那种不会弥合的崩塌，决裂般的崩塌。

“什么？你们过河拆桥，我回家一个月，你们就找了别人顶替我的差事。”

阿香双手一摊：“都是主子的意思，我们做奴才的也不好违背主子的意思。”

“李嬷嬷你有话和潘嬷嬷说吧，我还有事，陈妃娘娘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说完转身就走，正应了那句古话，人走茶凉。

后宫的天还是那么蓝，华仪宫的布置和装潢也一点没变过，可李嬷嬷清楚的知道，华仪宫彻彻底底变了天。

潘嬷嬷来到大皇子身边伺候，大皇子和惜妃的关系得到了缓和，如今潘嬷嬷顶替来到李嬷嬷的位置，她断然不肯再让李嬷嬷回来。

“李嬷嬷，听说你染病回乡，当时你走的时候，大皇子身边事儿多，我没来得及送你，真是过意不去，此番回来，你打算住几天？”

李嬷嬷心中一紧，潘嬷嬷话里有话。

“说到底，大皇子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告假时就说过我会回来，难道，你想撵我走。”

“不是我撵嬷嬷走，实在是眼下大皇子跟前人手充足。”

李嬷嬷二话不说，往外走：“撒开，我要去见大皇子。”

两个丫鬟拦住李嬷嬷，潘嬷嬷却道：“你们放开她，让她去。”

“大皇子库房里丢了不少东西，这儿正找着呢，放嬷嬷去大皇子跟前，大皇子正好多问问李嬷嬷。”

李嬷嬷一听刹住脚步，回头怯怯的望着潘嬷嬷。

“去呀，你怎么不去了，大皇子也很期待见到李嬷嬷呢。”

李嬷嬷倘或有胆量敢去见大皇子，潘嬷嬷这招虚张声势就不会奏效，可她这些年没少贪大皇子的松东西，她不敢去。

潘嬷嬷和李嬷嬷如同两个战场上交锋的将领，此时二人尚未出招，潘嬷嬷不过摇旗呐喊几声，李嬷嬷便写得鸣金收兵，缴械投降。

说到底，这场无声的战争，拼的还是双方的心理素质。

“嬷嬷是大皇子身边的老人，劳苦功高，您此番回来，身上带着病，必定不能再到大皇子跟前伺候了，我做主将你调到御园调教新进宫的养宫女可好？”

李嬷嬷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答应。

潘嬷嬷做事圆滑，调教宫女原是个轻巧活，宫女们知道她是大皇子的乳母，一个个对她敬爱有加，李嬷嬷也慢慢消停下来。

比起时刻照顾大皇子的情绪，李嬷嬷更喜欢这种闲散的活计。

“墙角长草了，来几个人拔草。”

“树上的儿落了，来两个摘下来。”

“梅开了，赶紧起床折梅插瓶给娘娘们送去。”

一瓶瓶梅从御园送往各宫，顾映霞对着梅轻嗅一口。

“李嬷嬷还算知趣，倘或落我手中。”

顾吟微从屏风后走出来，顾映霞急忙止住话头。

“落你手中，怕是早成一缕亡魂了。”

顾映霞立刻换了个话题。

“红梅配白雪最好看，慈宁宫光有红梅还不够，三姐姐，你快召唤一场大雪来，我想堆个雪人。”

“你想法太多，我满足不了。”

“可是，我就想堆雪人。”

顾映霞吵吵嚷嚷，像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