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璎正胡乱想着之后的安排,却忽而听到屋外哄闹声有些不同,虽然庆宴本就是一片混乱、摔跤打架叫好胡乱交杂,但现在却更觉得混乱了许多,隐约还有刀剑相交的清脆鸣声,好像是真刀真枪的打了起来一样。
连她都意识到不对劲时,什克早就猛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靠在门边的一把巨斧,大步震响着撞开门跑了出去,奇嗒也面色难看地跟上,临走了不忘交代一句:
“有人夜袭,你们保护好自己。”
月璎心中一凌,知道战争里自己不遥远,没想到此时居然会如此近距离。
她手被南宫紧紧抓着,他低声道:
“一定不能放开我的手。”
“好。”月璎连忙回道,听到外面愈发清晰地打杀声,心脏砰砰直跳。
徐大人也立马就站起身来,几个侍卫匆匆跑进来,身上银白的铠甲已然染上了鲜血,手中的长剑血流嘀嗒,训练有素地将南宫玉恒和月璎保护起来,下一秒立马就有杀气腾腾的入侵者紧随着闯入,看见被保护的两人,立马意识到是什么大人物,兴奋地挥刀而至。
双方交战,这是月璎第一次见到徐大人出手,看见他从腰间抽出的银色软剑,在空中呼呼作响,穿过血肉的声音也格外醒耳,仿佛玉面菩萨变身金刚罗汉,出手利落无情,一招毙命。
浓重的血腥味中,月璎被南宫半掩半护带出了狭窄的房间,看到屋室外火光冲天的乱象,先前的热闹变成了惨烈的景象,庆宴也被搅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尸体,四处都在着火,浓烟滚滚,一副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快走!”徐大人又斩两人,厉声喝道。
人影攒动中,月璎完全没有方向感,只能把身家性命全部交在南宫玉恒手上,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外跑,她也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累得直喘粗气也不敢停下丝毫。
不知何时起身边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走散了,只剩下南宫玉恒一人始终和她十指紧握绝对不分开,扑上来的敌人被他眼睛不眨地斩杀,无形的风刃是最好的武器,裹挟着战争的硝烟和血腥气味乍然形成又消散,倒下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夺去的生命。
匆匆赶到马厮,被关住的马匹全都焦躁不安,时而嘶鸣时而踢腿,仿佛时刻想要冲破牢笼,它们都是优秀的战马,对于这般混乱的场景并不畏惧,反而蠢蠢欲动想要加入战争,为自己的主人冲锋陷阵。
随便挑了一匹黑马,南宫玉恒难得松开了月璎的手去打开马厮,然而就是这么短暂的间歇,刚一转头就听见一声刺响。
月璎闷闷啊了一声,胸口赫然插着一把滴血的尖刀,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尖刀又猛地抽出,软绵倒地时,她浑身发凉,昏黑的视线里只看到目眦尽裂的南宫玉恒,以及一个得逞的笑尚未消失就被砍杀的脸。
“师父!!!!”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南宫玉恒只觉得心脏都要炸裂了,怒吼着将那卑鄙之人斩成粉碎,然后惊恐地将月璎揽在怀里,看着她胸口止不住地鲜血直冒,仿佛是自己的生命在消逝一样沉痛。
他用力压住月璎的伤口,鲜血仍旧从指缝间涌出,月璎脸色惨白,呼吸微弱,这微弱的呼吸在南宫玉恒耳中就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却又因为他能力的缘故,听的如此清晰,宛若耳畔挥之不去的倒计时。
“师父,你别死,你别死……”
他此时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嗓音沙哑慌张无措,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淡然稳重,猩红的眼睛,神情骇人。
他很清楚,他救不了月璎,他只是个该死的只会降雨的蠢货,没有任何救人一命的能力,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放开了月璎的手,就那么一秒钟……就那么片刻,月璎即将彻底离开他了。
不是因为闹别扭,也不是因为晚上要就寝,不是短暂的别离,而是生死相隔。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失去父亲时他太小没有记忆,失去母亲时她因为长期病痛折磨,死亡的那一刻更像是理所当然的解脱,他虽然难过但也没有太过沉痛,更多的是为以后的生存而苦恼。
失去月璎……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月璎上一秒还鲜活的生命,下一秒就如陈旧的纸张一样一触即碎,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太过突然也太戏剧性,他完全接受不了,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往自己胸口上也来一剑,跟着她一起死了算了。
月璎已经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依恋了,没有她,他所做的一切都觉得没有意义。
“你喊她什么?”
一个幽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南宫玉恒猛然回神,原来自己已经满脸是泪,狼狈极了。
他麻木地抬头看向面前挡住大片火光的人影,他通身暗红,分明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却有着近乎妖孽的脸庞,微挑的眼角,两边对称长着暗红色的泪痣,脸色白地不像人,更像妖怪。
“你是谁?”
南宫又紧了紧怀里几乎变得冰凉的月璎,语气呆滞,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人是谁,要做什么,问出这句话也只是脑子艰涩运转的结果。
“我问你你喊她什么?”
“……师父。”他一开口,心脏又是抽疼,觉得要是这男人给他一剑,让他死了也是好事。
“我可以救你师父。”
男人的话犹如恶魔低语,在最低谷的时候却给南宫玉恒燃起了生的希望,他猛然抬头,死死盯着他比女人还漂亮的脸,看到他血一般的薄唇扬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