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谁家大门呢,你家啊,不要个脸。这是我们在场,不在场还得让你糊弄呢,人家召集人都没在家,忙正事都忙不过来,更谈不上说瞧不起你这话,你胡乱攀咬个啥!”
过后,许老太听说了这件事。
当晚,老老太明显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许老太几次夹菜都被老婆婆盯着,弄得她不得不主动说道:“你瞅我当饭吃?快些吃,吃完接着缝衣裳,缝完还要上药。”
“快缝完了,老三老四出门穿就没耽误不是?”
“缝完衣裳还要做鞋,你别以为没活了。”
“卖钱的?行。”
“等老三老四回来,你还要接着缝澡堂的帕子和被褥。”
老老太:“……”
借用一句二孙子常嘀咕的话,干不完,根本干不完,她想吃水煮果子,不给,指定是不能快点干完。
要说这件事过后,最倒霉的要属大房的小女儿招娣。
招娣不愿意回家,她爹非给她领回来,她当时走的一步三挪。
而她娘好些日子没见她,不但一点不亲香,而且见面就数落她为啥回来,为啥不赖在二婶那里继续吃喝,顺便再学点手艺,然后她家也能干买卖。
招娣认为自己是实话实说:“学不会的,即使学会,咱家也干不了买卖。我觉得咱家这辈子恐是都比不上二婶家。二婶家里有个认识好几位贵人的田芯,我们这几个连大哥在内,谁有这本事?而且娘也比不上二婶。听说二婶带一帮男人去府城进货,只这点,娘,你就做不到,您去县城都转向。”
这话,其实是二道河村民常挂在嘴边的原话。
说别看许家干的风风火火,那是许家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既要有本事又要能卖出去,最关键的,你不能光看人家吃肉,要看前期投入多少银钱。咱连本钱都没有,又要啥没啥,拿什么眼馋许家置下的家业?人家吃肉,咱能顺便喝汤有帮工钱挣就挺好了。
招娣万万没想到,自己推心置腹的实话会换来娘的一顿毒打。
连她爹都骂她白眼狼,让她滚出去。
第二日,她娘在外面听说二婶家买了三辆车,回来找茬又给她一顿揍。
招娣手上是被烧火棍打的红痕,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忆在二道河制皂的日子,干活累却是她笑容最多的日子。
她不知道有没有女孩子曾羡慕过亲戚家的小孩,是否也曾做梦,想给亲戚家当儿女,反正她此刻非常想认二婶当娘。
招娣还听到她娘打完她像没事人似的,在屋里和她爹唠嗑说:“……那老三老四赶着新牛车出门了,说是拉满三车货,这一趟,二房不知道又挣多少银两。”
——
是挣不少。
县城。
许老三在酒楼门前卸货:“掌柜的,二道河二百斤玉环面到了!”
县酒楼吴掌柜赶紧给许家兄弟俩结账二十两。
这一趟,许家人没在刘老大县城的家里停留,因为村门前道路打通,从村里到县里能整整节省快一天半的路程。
所以他们一行人到达县城是早上,交完货不敢多耽搁,打算立马买些蒸饼就上路。
“婶子,还认识我们哥俩吗?”
“当初一身臭味能给人熏个跟头那几个小子?哎呀,都不敢认了,这身上裹的还是猪皮夹袄呐,像个体面人。”
许老三和老四有点害臊,还不是借侄女光穿上皮袄,并且他们这一行人,这回穿得都很是厚实:
“没错,就是我们几个。婶子,特意绕到您这里买饼子。您给我们热水的事,我们哥几个回家就和娘提了。娘说,我们这趟出门,务必要对您说两句话。”
“哪两句?”
“她说上回谢谢您啦。还有:这些蒸饼,全给我们哥几个包上,往后常跑这条线,我们二道河村只要出门,也全在您这里买。”
“好嘞!”
赶路时,许老三指着拔地而起的一个个小房子,对许有银说:“这些新建的大车店,听娘说,还是咱家田芯和贾莱将军提的。想必这些大车店都是周边村来盖的。”
上回出门的村里小子们给作证:“没错,上次没有这些铺子,这回走一天不怕没有歇脚的大车店了。”
许老三又指着道边画着箭头的路牌,骄傲地对于芹娘的弟弟大力介绍道:“这也是俺家田芯和贾莱将军唠嗑提的。”
大力说:“像场梦,他们真就听田芯的,我心里有些激动是怎么回事。”
起码,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当每次见到路牌和新建的一家家大车店,要比旁人看到时心情要复杂得多。
许老三他们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二道河村道边,从镇上来了一批衙役也在盖房,盖驻军轮岗驻守亭子。不久后,这一路几处大的商队歇脚地,将会有镇北军驻守。店家不敢挣黑钱,商队也不敢吃饭不给钱。
而二道河村胆子极大,真就在沿路立起了广告牌,画画标注特别清晰,前方还有多少里地,二道河饭铺欢迎你。画面是小人在吃饭。
巡逻的镇北军看到那些拔地而起的广告牌子时,非常纳闷二道河村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干的。
此时,刘老大的客栈门口,许老三又像在县里酒楼一样,快速结账,打算快些离开。一路有了住的地方,他不怕急赶路。
“大伯,这是村里人给您稍的萝卜咸菜。咱村自从能打渔,鱼盐多了点,今年各家都腌了不少。大伙听说上次进货,您格外照顾,非让我给您捎来。这车上还有半车白菜也是大伙凑的,我给您背进去。”
刘老大笑容满面,只顾说好好好。
许老四又将自家的礼物给了过去:“这是我娘到家就做的肉酱,没多少,就一坛子。我娘说,大伯吃好就传话回家,下趟俺们哥几个谁来再给您带。”
许老四万没想到,当他们从府城回来时,刘老大不是要肉酱吃,而是要买肉酱。
这不嘛,即使此刻没尝到肉酱,只看到给府城客栈带的香肠和方便面就不干了,非要订货。“你们哥几个吃的那么香,我闻到了。煮好给切一盘卖多好,自个吃白瞎。”
“下回的吧,大伯,咱是自家人说实话,这回真没有多少,肠里面放的肉也少。”
刘老大将鮓松结账,一百二十两到位。
许家送货一行人再次上路。
府城客栈:“店家,还认识我们不?”
“哎呦,可把你们盼来了,货呢。”
“您别急,我要先教您这冻得邦邦硬的香肠怎么煮,然后咱再说价。没事儿,您要是嫌贵,我们就送去酒楼一样卖,这煮过的也算我们哥几个的。”
府城客栈,当晚在许老三住宿时就买走了方便面和所有香肠,方便面货款十五两,自家灌的香肠卖了二十两。
府城酒楼,三百斤玉环面到位,又是三十两。
大力问许家哥俩:“每次收钱,我心都噗通,这几日也睡不好觉,总怕谁抢钱。接下来又该卖啥啦?”
许老三掏出当初买不起书的那张纸,他看着书肆的牌匾很是感慨道:“我娘说,接下来该钱了。”
买书,买衣服,买酒,买澡堂子要用的布和,再订个蒸馏器。
买油,县城那面的油坊卖得最便宜。
还要去和镇北大将军同住过的山洞,拉上堆积在山下的马粪。
到了县里,再拉上刘老柱的爹娘,咱就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