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可怜的胎记
回来以后，谢无虞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去山上了。
因为下雨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是这几天的雨对于谢家来说却是有些许小小的阻碍。
——谢无疾要去学堂了。
谢无虞他们从山上回来那天之所以会遇上谢长恒两兄弟，就是因为谢贵想向他们打听崇岳书院的事情。
崇岳书院，乃是县里最好的书院，出了不少有名的学子。书院的历史悠久，前朝时就已经存在，即使是在三十多年前的战火中也没有被波及太多，至今仍是清源县众多学子向往的书院。
像是谢无疾这样小的孩子去了也只是启蒙，但是只有基础打的好打的牢想继续进一步机会也更大些。
李氏原本是有些担忧谢无疾年纪这么小，去了会不会压力太大。这孩子从小就早熟懂事，崇岳书院的束脩可不低，万一给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把自己给逼坏了怎么办？
这个情况还真有可能，谢无疾年纪小，心思却重，和谢无忧形成了成鲜明的对比，一个胎里出来的两个孩子，一个敏感多思，一个单纯爱笑。
谢无虞劝李氏不要太担心，只要后面好好挣钱，挣多多的钱，不要给谢无疾太大的压力，以无疾的心境总能在读书一道上走的顺利的。
谢无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下午雨可能会停，就想上山摘点草莓带去县里，说不定真的能卖上钱。
李氏不同意，觉得刚下完雨，山路泥泞湿滑，路肯定不好走，容易出现危险。
谢无虞执拗，草莓地又不是很远，也不是深山，就算真的半途下雨了她还可以去找小可怜，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她爹的面说。李氏只好去老宅找了谢长志陪她上山。因为明日要去县里，李氏和谢贵都忙着呢，谢长恒也去了镇上，思来想去只有谢长志闲着没事干。
谢长志因为休沐正不想看书呢，在家里她娘钱氏又盯得紧，出来散散心正好。
而且据说是上山摘野莓，想到前几天吃到的野莓他就觉得要流口水了，虽然当天晚上他因为贪吃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对野莓的热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谢长志才磨的他娘同意他出门。
其实谢无虞空间里的草莓秧已经开始结果了，不过谢无虞又找了时间进去收拾了一下，将草莓秧分成了长长的两垄，互不打扰的生长着。因为有灵泉的存在，两垄草莓长得都不错，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长的比外面的果子还要大。
上山的路谢长志还没有谢无虞清楚，所以一路上都是谢无虞带路。快到的时候谢长志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脸色白的快要厥过去了一样。
“等、等等，”谢长志一手扶着膝盖，一手痛苦的向前伸着，“五妹，这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我、我真的快不行了。”
谢无虞也有些累，但是完全没有谢长志那么夸张，顶多额头上冒了点汗珠子。此时此刻，她莫名有点自豪感，瞧，她现在的身体真是倍儿棒，爬个山而已，完全不带喘的。
“快了，就在前面。”
谢无虞领着谢长志又走了一会儿，顺着上次下去的地方钻了进去。谢长志傻眼了，扶着树站在只有一条细窄小路的斜坡路口有些怀疑人生，“妹妹，你真的没有骗哥哥吗？难道就没有别的路了吗？”
谢无虞已经半滑半跑的下去了，后背的衣服脏了一点。她回头奇怪的看了谢长志一眼：“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还下不下来？”
谢长志挣扎：“不是，真的就没有别的路了吗？”
谢无虞发现他的视线盯着自己后背沾着的泥，明白了，原来是怕脏啊。于是她指着前面说：“你顺着这个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然后会看见有一条小路，顺着那个小路也能走过来，不过有些远，你可能要走一会儿。”
谢长志本来听说有别的路还挺开心，但是听到还要继续走，他就一阵心累，不想动了。
“算了。”挣扎了片刻谢长志觉得脏点也不是问题，于是一咬牙从小路上飞快的跑了下来，期间衣服被树枝刮了一个口子，到底的时候没刹住闸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虽然他很快爬起来了，但是该有的衣服上已经全都有了。
揪过袖子和后摆一看顿时苦了脸：“完了，回去肯定又要被我娘骂死了。”
谢无虞一直盯着他看，见他这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谢长志跟发现什么稀奇事一样看过来：“原来五妹妹你不是个面瘫啊。”
“……”谢无虞无语，转头拿过筐子摘草莓去了。
谢长志兴致勃勃的跟上去，在她身后一边摘一边吃还一边不停歇的跟她聊天。
谢无虞都佩服他，一边吃东西还能一边问题那么多，聒噪。
“五妹你的病是真好了吧？我见你今天上山比我还厉害。”
“嗯。”
“五妹你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以前你生病的时候我看三叔和三婶急的头发都掉了挺多，现在三叔笑的都多了。”
“嗯。”
过了一会儿，“五妹你不吃点吗？你不累吗？要不你歇会儿吧我来摘就好。”
谢无虞猛地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筐，又看了一眼谢长志的筐，最后看向谢长志的脸，那意思不言而喻。
谢长志起先被吓了一跳，看见了两人筐里的对比，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还说要人家歇着呢，结果自己一个小大人了，还没个半大姑娘摘的多。
顿时不好意思说话了，埋头认真摘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就又憋不住了，“五妹妹，你知道大哥今天为什么突然跑去镇上么？”
谢无虞不想听八卦，也不想理他。
但谢长志自己就是个捧场王，没人搭理也能愉快的讲下去：“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啊，尤其是别跟我大哥说。”
明明周围也没有别人他却要神神秘秘的靠近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大哥啊，他是去镇上躲媒婆了。”
谢无虞惊讶了，摘草莓的手也停了下来，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谢长志见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带着点小兴奋的说：“我大哥不是刚考过秀才么，这次回村里休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来了好些个媒婆，这几天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谢无虞挑了挑眉，“然后呢？”
“然后？”谢长志说，“没有然后了呀，我大哥才多大啊，十六岁就成婚对他来说可太早了。大哥的志向远大着呢，他那样一心想科考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成婚。”
谢无忧问：“大伯母也不同意吗？”
“我阿娘就这点好，也不想大哥那么早娶妻，说是耽误学业。”
谢无虞略略一想就明白了，钱氏一直以自己两个儿子为傲，大儿子又是这么有出息的人，不是个身份贵重的怕是都入不了钱氏的眼。
只是，原来稳重的大哥也会被这样的事吓得躲到镇上去，果然催婚这件事不管是哪个年代哪个世界都如斯恐怖。
上山的就她和谢长志，一个十岁个子也不高的小姑娘，一个十四岁的力气不怎么大的读书郎，两人很有自知之明的装满自己的筐就停手了。
不过私下里谢无虞偷偷扔进空间里的草莓可不比两人筐里的少。既然打定主意要去卖草莓，怎么可能就卖一筐，还不够她跑一趟山上的辛苦费。
谢长志早就吃饱了，此时正满足的抱着自己的箩筐悠哉的跟在谢无虞后面：“这可真是块好地方，可惜以后要是去了县里就不能经常吃到了，也不知道这果子能长到什么时候，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谢无虞的脚步顿了一下：“能，最晚能长到夏末。”
“真的？”谢长志惊喜，“那下回休沐我可还要回村里来。”
谢家大房在镇上有房子，谢家两兄弟平常休沐更多的时候也是不回镇上。
“诶，你们那黄金果也是从这里摘的吧？”谢长志看着小路两边的矮树，看着金灿灿的果子又有了流口水的趋势，“诶诶诶，五妹你等等我走慢点，咱们摘点果子回去呗。”
谢无虞不是很在乎这个黄金果，再次控制不住的有些得意，在空间里种下的十颗种子已经全部发芽了。
但是谢长志已经手脚并用的去摘了，谢无虞只好停下脚步等着他。等人的空当，思绪不由得飘远——这里好像已经距离小可怜那里不远了，好久都没见到他了，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正想着呢，那边的谢长志却突然大喊了一声，谢无虞吓了一跳，瞬间回神，就见谢长志不知道什么时候栽进了沟里，还好那沟不深，他自己就能站起来，只是身上湿了一大半，衣服也染黑了，看上去很是狼狈。
谢无虞过去拉他，刚碰到他的胳膊又突然放手，谢长志一个力道没控制好差点又摔一跤，“哎哎哎，妹妹你是怎么回事啊？”
抬眼就见谢无虞也蹦了下来，吓得他向前扑了一下：“不至于，真不至于啊妹妹，我自己也能……”上去的。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原来妹妹跳下来并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别人而已。
谢长志有些受伤的捂住胸口，看小堂妹弯腰在水沟里捞出一个小孩儿。
“哎，谁让我是个做哥哥的呢？”谢长志叹了口气，过去接手了谢无虞拽上来的小孩儿，有点重，两人连拖带拽的把小孩儿拽到路边，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喘气。
谢无虞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谢谢。”
谢长志喘着气摆手：“这是谁啊？”
谢无虞默然，每次遇见小可怜他好像都更可怜了，就这样一个人，还有人给他批命说是封将的富贵命。
就算以后真能成将军又怎么样，战场上的军功是那么好得的吗，那是拿命换来的。
不行，这么一想总感觉小可怜更可怜了。
“二哥，过来帮个忙。”
“真是难得啊，第一次听见你这么主动的叫我哥。”谢长志站起来，有些受宠若惊的在谢无虞的帮助下将捞上来的小孩儿背到背上，被压的往下一坠，连忙咬牙撑住，“不是，这小孩儿谁啊，这么沉。而且，投水沟是个什么寻短见的新法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