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升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他也是在给北狄培养军队?”
陈萧冷声道,“不排除这种情况。”
“这个卖国贼!”林平升道:“我现在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扒皮抽筋!”
刘仁忠心里咯噔一声。
他颤巍巍的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小口,看看因愤怒而脸色涨红的林平升,又看向陈萧道:“依老夫看,钟尚晦不至于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
十年前,他虽然是求和派,不主战,但卖国这种遗臭千年的事情,钟尚晦一向注重自己的名声和面子,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刘仁忠话没说完,就被林平升气愤地打断。
“我看他现在是走火入魔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刘大夫,您不知道,他为了讨好北狄,居然残忍地杀害了三十五个无辜的孩子和妇孺,你说说这是人能做的事情吗?”
说到这儿,林平升恨得咬牙切齿。
刘仁忠脸上大骇。
“不是说是码头上的一个工人做的吗?”
他哆嗦着嘴唇,艰难地问出。
坊间传言便是这样的。
“什么码头工人?”林平升嗤笑,“码头工人不过是钟尚晦的一个棋子而已,幕后主使就是北狄人!”
陈萧见刘仁忠双手抖个不停,知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比较大。
刘仁忠是个好医者,他最大的宏愿除了悬壶济世以外,便是希望世上无病无灾。
十年前的那场宫斗,虽说没有波及到普通百姓身上,但依然有不少无辜的人被牵连其中。
刘仁忠自然不愿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更不愿再发生战争。
一旦发生战争,苦的就只有百姓。
他作为医者,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这个。
然而,活了一大把年纪,他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是让他最无助又最无力的地方。
但刘仁忠同时又明白,如果一个国家不强大起来,一味地委曲求全,苦的依然是老百姓。
所以,只有咬牙苦一阵子,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以后才能有甘甜。
就像大梁一样,虽说没有跟北狄发生战争,但年年高昂的朝贡已经压得百姓喘不过来气。
洪泰帝到了后期,昏庸无道,国家连自主权都失去了。
要不是周高祖帝及时出手,大梁早晚会成为北狄的。
刘仁忠放下茶盏,枯槁的手撑起扶手,慢吞吞地站起身,佝偻着背,重重叹气一声。
陈萧上前扶住他,“刘老师。”
刘仁忠拍拍他的手背,强颜欢笑道:“你们几个年轻人慢慢聊,老朽出去晒晒太阳。”
“刘大夫怎么了?”
林平升看着刘仁忠离去后,小声问陈萧,“是不是我刚才太过激动,不小心那句话冒犯到刘大夫了?”
哪里是什么话冒犯到了刘仁忠?
而是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助。
无助之后,则是巨大的无力和悲伤。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有一场战争发生。
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阻止不了战争的发生,唯有尽最大的努力去减少人员伤亡。
而这,便是他身为医者的使命。
陈萧望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门外面暮离对刘仁忠的关怀问候。
沉默片刻,撩起衣摆,复又坐下。
蒋海潮满脸愧疚,“陈公子,我没有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没把钟尚晦与北狄勾结的情报成功送达给太子殿下。”
陈萧道:“蒋侍卫放心,太子早已知道钟尚晦的狼子野心以及他所做的这些勾当。”
蒋海潮眼睛一亮,“陈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平升也看着陈萧,“对啊,你当初派我跟蒋海潮一前一后前去京城,我任务完成一半,写给北狄的那封信成功送出,我相信北狄使者接到这封信,对钟尚晦肯定会更有戒心的,但送给太子的书信却被钟尚晦的人拦了下来。”
“现在又说太子已经知道了,难道你还暗中派了别的人去送?”
蒋海潮也看向陈萧。
陈萧道:“大雁传书。”
两人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陈萧又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钟尚晦的军队聚集在哪里,只要他没了军队,谅他有三头六臂,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林平升脑袋一垂,有些泄气,“可是我们连钟尚晦的老巢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他的军队啊?”
蒋海潮认真道:“这件事交给太子殿下就行,他身边有不少探子,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钟尚晦的老巢。”
“咳咳!”
蒋海潮说到激动处,又连声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牵扯到伤口,疼得蒋海潮倒抽一口冷气。
屋外。
咚咚咚。
暮离连声敲了三下。
蒋海潮刚醒没多久,身上又有重伤,她估摸着三人在里面谈话都这么久了,也该让蒋海潮歇息一会儿。
门拉开,是林平升,他笑嘻嘻地接过暮离手上的药碗,转身又要把门关上。
暮离身上一挡,道:“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林平升点头,“省得,省得。”
暮离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她总觉得刚才那人说的话有几分敷衍。
她转身欲走,就听见了林平升的声音。
“哎,阿珩,你去哪儿啊?”
“咱话还没说完呢。”
陈萧头也没回,走到门口时,声线清冷道:“让蒋侍卫好好歇歇吧。”
说罢,门一拉开,就撞上了暮离含笑的眸子。
……
夜深人静。
一道瘦小的身影与浓墨的夜色融为一体,她身手敏捷地翻过墙头,潜入县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