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回想自己认识的宋绘月和银霄,银霄一贯如此,不动手时沉默寡言,一旦动手,眉眼间皆是杀气,令人心惊胆寒。
令他震惊的是宋绘月,从前宋绘月虽然也杀伐果断,却还余有温情,尤其是在家中时,常常是神采飞扬,浑然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如今就连说笑里面都带着血气。
可怕,他想。
宋绘月不管李俊如何心惊,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马鞭,望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马吃痛,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白气,拉着马车乱走而去。
马车刚走,数十条黑影就从暗处闪了出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死士一出,李俊暗道今天真是活见鬼,同时往银霄的身后躲了躲——他年纪大了,还是把打打杀杀的活让给年轻小辈吧。
银霄纹丝不动,身躯仿佛是铁打的,任何事情都不能使他移动分毫。
他目光灼灼,盯着死士中的一人看,此人手里拎着一条长枪,是他被囚时所用,重有八十一斤。
见了这条枪,他二话不说,握着尖刀便杀了出去。
银霄和这十人斗做一团,只宜速战速决,否则时间一长,银霄必定力不能支,然而眼下却是搅缠在一起,没个胜负,宋绘月看了半晌,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子,瞅准时机打了出去。
石子不能借弹弓之力,虽有准头,却离她的目标还差着一截,李俊见状,也弯腰去,捡了一把碎石子在手里:“你看我的。”
说罢,他卯足了劲,胡乱一扔,石子天女散似的飞了出去,死士们抬手扫开石子,银霄借着这一瞬间,手起刀落,杀人夺枪。
枪一入手,便与银霄身而合一,圆转自如,乱葬岗上,只见他这一团银光来回滚动,百来招上下,结束了战况,收手回到宋绘月身边。
李俊已经从震惊中走了出来,现在看银霄,就觉得特别安全,又问宋绘月:“我们现在去哪里?”
宋绘月问:“流民在哪里?”
李俊道:“在城南,搭了大草棚,你要去流民那里?”
“是,我们现在也是流民啊。”
宋绘月不嫌弃流民聚集处的肮脏和混乱,路上偷了身短褐给银霄换上,用帕子使劲擦去他脸上和手上的污血——没有水,擦过之后,他整张脸都了。
李俊摸了把灰在他脸上,又把身上的披风撕了,包住他那杆沉重的枪。
三人收拾妥当,才到了流民避风的草棚之中,说是避风,实则四面来风,流民们不避男女,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聚集在一起,互相取暖。
太冷、太饿、太渴、太累,每个人都是如此,没有人在意新来的人,只有少数年轻力壮的流民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劫掠出一些东西。
看过之后,都收回了目光,因为三人除了一根长棍,身无长物,不必费神。
李俊挑了个落脚处,席地而坐,招呼宋绘月和银霄坐下,落到这个没吃没喝的境地,他心里反而舒坦了——呆在贺江淮家里,他总是提心吊胆。
“没有驼队,不能出去,要不我们往回走?”他低声问。
宋绘月摇头:“去参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