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父子和岳重泰起身离去，大相国寺首座不能免俗，将二位文武大臣一直送到山门。

山门外，张、岳两家的随从在雨中等候已久，张瑞和岳重泰各自上了马车，张旭灵也跟随张瑞回去，倒是张旭樘，只带上一个老卫，去了曹门大街的宋家。

银霄不在，宋家的门闩挡不住他的脚步，老卫从墙上跳下去，轻手轻脚给他开了门。

他站在门口，先扫了一眼这个宋家的大概模样——很干净，也很安静，几盆让雨打的七零八落，画眉鸟将脑袋反插在翅膀下，没有半分警觉之意。

屋檐上滴下水滴，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越发显得静谧。

这里处处都透露着温馨和洁净，食物的香气、纸缠香的香气、人身上温暖的气息，经由水汽混合在一起，将这个不大的地方熏染出了一个好气象。

院子里还放着许多竹篾，这些薄而有韧劲的竹篾围成了一个篓子的模样，还没能成形，所以竹篾从底座往外伸展，随时准备着划破人的皮肤。

廊下收着一条矮凳，一张小几，小几上有一把没有收拾的炒生。

凳子一定是宋绘月用过的，生也一定是宋绘月吃过的。

张旭樘信步走过去，坐在矮凳上，矮凳没有靠背，他只能端端正正地坐了，抓起一粒生，捏开壳，倒出生粒，细致地搓掉生衣。

将赤条条的生放进嘴里慢慢研磨，一间厢房的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顺着声音一抬头，看到了宋绘月。

宋绘月刚从睡梦中醒来，脸上带着几条竹簟印出来的红印记，嘴唇微张，像半开的瓣，身上是豆青色的纱衫，趿拉着鞋，右手还在挠脸上的蚊子包。

在看清楚张旭樘之后，她脸上出现了惊愕的神情，眼睛瞪的滚圆，挠痒的姿势维持了一瞬，随后她弯腰提上鞋后跟。

在弯腰的瞬间，宋绘月扫视一眼四周，见大门洞开，门闩完好无损，使得张旭樘主仆长驱直入，大门外没有见到跟随着张旭樘的护卫，也没有巡逻的衙役和禁军。

她直起身，又用最快的速度扫了银霄的屋子一眼。

门是紧闭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银霄凭空消失了一般。

银霄出事了？

她心猛地往下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连脸都在无形之中拉长了。

迈步往张旭樘的方向走，她在满地积水中想张旭樘深夜来此的用意。

杀人放火？

还是要抢走清辉？

亦或者是让她交出书信？

“老卫，搬条凳子来给宋大娘子。”张旭樘随意道。

老卫杀气腾腾地看了宋绘月一眼，从廊下掇了条矮凳子来，摆放在距离张旭樘五步远的地方。

若是依照他自己的意思，应该将宋绘月带出京都码头，在船上杀死，然后抛尸江中。

不过张旭樘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不能贸然动手，只能将宋绘月安排的远一点，以免她突然发作，将张旭樘的耳朵咬掉。

“坐，”张旭樘指了指凳子，“你的护卫不在，我就进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