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黄河清”,他满心喜悦,从张家回到燕王府,嘴角就没下来过。
直至端午,节物风流,人情和美,朝上朝下,一片祥和。
端午刚过,粽叶余香还在,五月初六朝会过后,今上召见董童英,询问年税一事,董童英请旨带元少培一同前往,今上应允,在文德殿见了二人。
文德殿董童英以前还常来,和张瑞、岳重泰一起,在这里接受今上垂问,后来今上召见他的时候越来越少,所有政事几乎都握在张家手里,他来的就更少了,再往后,三司都是张家的人,他这个计相名不副实,更是没有机会踏足文德殿。
没想到从晋王进京开始,一切就开始有了转机。
文德殿里南北窗全都大开,和煦的风自两侧徐徐而入,吹的人浑身舒泰,元少培在这种暖风里跪着,看着地上的金砖,神情并无丝毫面圣的激动和无措,反而十分冷淡。
从年前进京,一直到过完端午,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三司度支公廨,理完去年的帐,接着看前年的,一年一年往前看,心里就知道今上并不清明。
今上坐在檀香御椅中,并不觉得清风和煦,反而让这风吹的头脑嗡嗡作响,示意内侍将窗关上。
殿内泥塑一般的内侍骤然而动,轻手轻脚的分别走向南北两侧,将槛窗阖上。
槛窗一关,文德殿便愈发的静了下来。
今上仍嫌不足,又让人将外间隔扇也都关上。
隔扇一关,整个大殿便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香炉中一线香冉冉升起,里面燃的是“云头香”,馥郁芬芳,在大殿中无声舒展,沾上衣带。
如此一来,今上才感觉自己心勉强静了,不似之前那般心烦气躁。
他先仔细打量元少培,见元少培面目中并无刁钻古怪之色,便让其起身,站着答话。
“董计相,”今上看向董童英,“朕今日先不问你年税一事,另有一事,你得好生回答朕。”
董童英拱手道:“臣知无不言。”
今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低头看向案上,镇纸压着一张销金白罗纸,纸上所写,只有他能看到。
眼睛看着纸,目光却有几分游移,似乎并不想多看,他慢慢道:“璋德二十二年,盐税是多少?”
十多年前的事,董童英一时之间如何记得,正想告罪,再回去查阅,元少培却垂头低声道:“是二百万两。”
今上点点头,又问:“璋德二十三年,盐税又是多少?”
“二百四十万两。”
“那么璋德二十一年是多少?”
“二百三十三万两。”
今上听罢,目光沉下去几分,然而心中仍旧抱着一丝希冀:“这三年间可有灾祸?户帖可有大的变动?”
户都上的事情,元少培并不清楚,便缄默不语,董童英对此倒是记得很清楚。
凡是有大灾祸,百姓死伤众多,户帖才会有大的变动,每一次大的变动都很沉重,无数姓名从黄册上消失,因此他都记得十分清楚。
“这三年,黄册并无大的变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