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旧画,普通的画卷,普通的画轴,普通的笔墨,勾勒出的人,也很普通。只是那人身上的衣着与手中所持的武器,太不普通。
凌乱的屋子,是多年前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后留下的证据,折断的桌角,尖锐笔挺地朝天一指,直直宣誓着当初打斗的惨烈。而那桌角之中嵌着的一颗弹头,印证了迟幼钦所有的猜想。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黑鸦说的那个人,是凤厘的父辈?可是,他说是在漠北捡到的那一批枪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像曹子衿所说,背后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
迟幼钦的心很乱,一种恐怖的想法,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直让她觉得,下一刻,大脑就会炸裂。
“迟哥。”
一声轻唤,拉回迟幼钦的半分清明。
“嗯?”
“这画是我祖上上上辈的。”
祖辈?
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迟幼钦不禁转头紧紧盯住蹲在自己身旁的凤厘,“你怎么知道?”
“画上有落款。凤卓。适才我才拜见过我的列祖列宗,自然是认得的。功勋碑上刻着,‘凤家子弟,随帝统天下,战功卓越,特赐此碑已明德’,这是百年前的事了,按这里的说法,他是我的祖上天。”
祖上天。
那这枪支不是百年前就存在的?如果这么说,那黑鸦是怎么得到的?难道说,那个带了枪支来的人,也有后辈?
见迟幼钦一直眉头紧皱,眸光再挪到手中的画中,细细看清那里头的一切,凤厘突然问道,“迟哥,你是不是认识我祖上天?”
听得凤厘的问,迟幼钦却依旧有些神色涣散,“不认识。”
“迟哥,你又不说实话。”
“真不认识,只是,你的祖上天的穿着,我眼熟而已。”
“怎么说?”
“这一身穿着,是我们那儿的人穿的。还有他手里拿的武器,虽然年久失色,但是那大体的轮廓,我却是看得出来的。只是,我不明白了,怎么会到你祖上的身上,难道,你祖上是我们那儿的人?”
对于迟幼钦的说辞,凤厘是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哪儿哪儿的人,她那里的人,究竟和这里的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看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她就可以肯定?
“迟哥,你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听得凤厘这话,迟幼钦面色一愣,“你什么意思?”
“迟哥,这些东西存在我们这里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你总是看到这一类那一类不常见的东西就说是你们那儿的?你们那儿究竟是哪儿?既然两边这么不同,为什么那些东西和你又会出现在我们这儿?你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么?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你的臆想,从来就没有这儿那儿的区别,你只是因为以前的事,而导致现在的记忆混乱了而已。”
“凤厘你什么意思?”
见迟幼钦倏地冷了脸,凤厘也勇敢抬头看向迟幼钦,一字一顿道,“迟哥,我的意思是,你有病,得治。”
“凤厘!”
“不然迟哥你怎么解释我刚才问的问题?怎么可能存在两个世界,而你是另一个世界的到了这里?义父说了,我们凤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湖州,是湖州大家,只是十九年前那件事后,我凤家才凋零。祖上天是地地道道的魏国人。”
迟幼钦听罢惊愕地抬眸看向面前那站着居高临下一脸冷漠看着自己的凤厘,突地,脑子很乱。
“凤厘,你别给我洗脑。我知道自己来自什么地方。那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看我的行事你就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不一样。”
“迟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着迟幼钦那坚决的申请,凤厘未说出口的话,也深深咽回了喉咙,使气那般扭头叹息,“你要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凤厘就是这地地道道的魏国人。”
一语说罢,凤厘便将手中的旧画收好放入一旁放着的篮子中,而后,拎着篮子朝楠竹林外走去。
看着凤厘离去的背影,迟幼钦也很无奈啊!
抬头看向头顶这一片被楠竹遮天蔽日的风光,耳边响起的飒飒声,和那透过密林空隙闪闪烁烁的日光,渐渐迷失。
这世界,好乱。
一阵头疼后,再起身定睛看着这座深山之中的竹屋,迟幼钦只想多看两眼,看看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猜想。
如果这里真的百年前就有人来过,那那些兵器,会不会是他带来的?又或者是他在这里生产出来的?若真是如此,那这百年之间,这魏国都不曾普及那兵器,又怎么解释?
润发赌坊中藏着的人,会不会也只是那人的后代?
一番一番脑洞大开的猜想,几乎挤爆迟幼钦的脑子。
长叹一口气,见没了凤厘的身影,迟幼钦才对着那楠竹林中的先灵行了三个合十礼,便朝铁索桥而去。
经历了来时的恐惧,那铁索桥已没了来时那般让人恐惧。只要抛开心中杂念,只消看着前头,想着一旦踏上去就没有退路,那么,一切的恐惧都会化为动力。
一如迟幼钦现在的心境,就算恐惧有什么用?该向前走去面对,就得一直走着去面对。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既然自己已经冒了这个念头出来,在心底的催促下,迟幼钦就很想要去求证。
不为别的,只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