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好歇一会儿吧,再过一个时辰,他们还会来人,你可别顶撞他们!”
“谢谢你,春云。”
待到那春云又缩回去睡着,迟幼钦才找了一旁的地席靠着墙体,想着该想的事。
黑鸦寨,贼窝。
阜义县驿站。
一如既往安静的驿站,清晨之时,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忙碌起来。牵马领路,待将来人到了客房,便又恢复安静。
午时。
驿站二楼门廊之外,一身着黑衣,面带银色面具的人,正拱手朝着一间屋子道,“爷,阜义县县官周大人求见。”
“嗯。”
得了内里的应,那银面黑卫才对着二楼楼道里那身着七品官服的男人微颔首,便退到另一侧,示意那周大人得允。
屋门轻开,那周大人便提袍而进,目光微扫,寻到在内堂书案前坐着,手中拿着一张信笺的人,立马转身提步上前。
“下官拜见楚王爷。”
将手中的信笺轻放桌上,一身罗蓝袍的曹子衿才将移了目光看向身前站着的这面容清瘦的男人,“周大人有礼,请坐。”
周大人得允收了手,走到客首坐下,而后又对着曹子衿说道,“楚王爷,下官今晨收到玄都来的旨意,此时才来见您,实数失礼。但实属县衙之事重大,下官才有所怠慢,还望王爷赎罪。”
“本王多年游离在外,俗套就免了,有什么事,周大人直说就是。”
得了曹子衿这话,这楚王爷果然如传闻那般,平易近人,那周大人也放心许多,琢磨一会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楚王爷,几日前下官便接到朝廷送来的命令,严格搜查过路之人,绝不放过作乱贼子。昨日,下官命七名县衙衙头,领着二十来押员押解十九名疑犯前去义郡,却在途径黑鸦寨之时,惨遭黑鸦寨毒手,除一名衙头回来禀报,其余众人,无一生还。”
听得这话,曹子衿眉头忽皱,盯着信笺上刚劲有力的黑字,面容越黑。
“周大人与本王说此事,何故?”
“楚王爷!这黑鸦寨兴风作浪三年之久,实在是我等技拙,实在没找到能制人之法!”
“周大人是朝廷命官,向贼匪示弱,朝堂之威何在?”
“楚王爷!下官实在是束手无策,才冒昧前来,请楚王爷助在下一臂之力,一举荡平黑鸦寨,永绝后患!”
“黑鸦寨如此猖獗,周大人可知为何?”
听得曹子衿突然这么问,周大人面色愈喜,当即朝着外头喊道,“来人!”
一声之下,就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仆衣男子,对着周大人行礼,“大人。”
周大人起身,将托盘黑布撩开,接过那男子手中的托盘,端走到曹子衿身前,待曹子衿将信笺收走,便将托盘放在桌上。
六枚半寸长,尖属圆,还沾染这点点血迹的硬质物件儿,静静躺在托盘之中。
长指取二,夹起一枚,置于眼前,看着这熟悉的东西,五年前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眼前,若不是因为这东西,自己怎会落得下风?又如何会伤了元气,遭他人下手!
想不到,竟然是黑鸦寨的东西。
黑鸦寨!
看着曹子衿一脸认真探究的目光,周大人迟疑两刻,问道,“王爷可认识这东西?”
“周大人说说看。”
“此物材质特别,下官找了众多工匠,也无一人知晓,此物为何。但黑鸦寨贼人,就是凭着这东西,杀害我阜义县三十二人!实在可恶!”
“本王初到此地,对黑鸦寨也不甚熟悉,又如何助周大人之力?”
“王爷所带的,是京禁卫,京禁卫,是我大魏国最灵活最英猛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此次王爷带着皇命外出,自然带的都是强者,比起下官这小地方的衙役,那,不,是根本无法与京禁卫比!黑鸦寨不过是凭着这诡异的东西才作威作福,遇到京禁卫,一切都是虚的!”
曹子衿闻言轻笑,“周大人言重。这京禁卫,是为皇上追查贼人所用……”
“王爷!贼人就在黑鸦寨,那黑鸦寨的头子,黑鸦,正是在玄都作乱之人,也正是昨日被黑鸦寨劫走之人!”
“周大人这话恐怕太武断了吧?”
“王爷!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周大人不过近野小官,玄都之事,如何得知?”
“王爷!”
“周大人还是回去好生查查黑鸦寨,再向义郡借兵吧。本王只是今日暂作歇脚,明日会继续追踪贼人,恐怕帮不了周大人了。”
话说完,将手中的物件儿放回托盘,曹子衿就朝着外头喊道,“无痕,送客!”
门口守着的银面黑卫闻言,当即进了屋子,走到一脸焦急的周大人面前,挡去周大人看向曹子衿的目光,“周大人,请!”
周大人见状,还欲说什么,可一抬眼看见那人面具一侧漏出的那狰狞的左脸,心中狠颤。无奈一叹之后,愤然拂袖离开。
待那周大人离开,紧捏着手中的信笺,看着桌上那六枚冰冷的东西,冷眸之中的寒气,只恨不得将那东西尽碎!
“爷。”
“嗯。”
“走了。”
“子时,攻寨。”
“……”
“无痕,本王的话,听不见么!”
见无痕一样没反应,曹子衿只起身,离开书案,走到无痕身侧,将手中信笺拍到无痕胸口,
“只杀该死的。”
一语落,提步离开屋子。
接过曹子衿拍过来的信笺,那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脸,阴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那上头的字,情绪不明。借光而看,那张带了半张银色面具的脸上,左眼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从头颅伸沿而下,将左眼的皮肉,一分为四,长长地,没入右脸的银色面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