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钦点点头,“对,服用这种药的人,在药性发挥完之前,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体温,除了不腐,与尸体无异。”
“可是我吃了这种药,又怎么能出的来呢?”听岱钦这么说,我不禁也有些好奇和动心。
徐辉祖接着说道,“让岱钦把药给你带回去,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什么时候服下,如今你不受宠爱了,又没有娘家,停灵不会停的太久,九娘到时候一定也要去吊唁,她会从中安排,一下葬,我们就想办法把你弄出来。此法虽然曲折,但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到时候,岱钦带你离开京城,你想怎么生活,随你打算吧。”
我看着徐辉祖的眼神,知道他和岱钦相处久了,很是了解岱钦的为人,大约也猜测到岱钦对我有意,此时也是有意成全岱钦,想要撮合我们。我苦笑,我若是对岱钦有意,那几年前就有无数机会跟他走了,现在就算在皇宫中伤透了心,真要离开,也不过是重新找一个地方,慢慢淡忘那些痛苦罢了,怎么还会去和什么人在一起生活呢?
岱钦心似明镜,比徐辉祖要清楚得多,他说道,“越龙城在南疆已经小有气候,你若是出宫了,无处容身,可以去那里,他一定能给你安排一个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的。”
徐辉祖看了岱钦一眼,眼神中满是不解,似乎在问岱钦为何要把我往别处推。岱钦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回话。
我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徐辉祖又开始咳嗽,这下越发的厉害起来,喷出一口血,将整个背面全部都染成红色,他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的又倒下去了。
九娘急得一把扶住徐辉祖的脖子,哭道,“辉祖!辉祖!你怎么了?!”
岱钦拿出几根银针,在徐辉祖的脖间扎了上去,徐辉祖被扎了这几针,整个人都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九娘依旧哭着,两个小丫头见不好,便进来帮忙收拾被褥和痰盂。岱钦对我使了个眼色,和我一起往外面走了出来。
我小心问道,“他还能撑多久?”
岱钦面色凝重,“恐怕就是今晚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时候不早,我该回了,九娘一个妇道人家,只怕到时候会乱了手脚,他的后事,全靠你了。”
岱钦不知为何,突然笑了,我见他笑得莫名其妙,也有些愣住。良久,他才说道,“我都知道。你快回去吧。徐舅爷跟你说的这件事,也是我的意思。你好好想想,我一直都在京中。”说着,他便向我递过一个玉瓶。我想了想,终于还是接过手中。
回宫路上,我一阵阵的心神不宁,不知是因为心知这是和徐辉祖的最后一次会面心生伤感,还是因为袖中的那瓶丸药或许会改变我的人生。
徐辉祖的丧报在第二天一早便送到了宫中,听说是昨日夜里便咽了气。徐云华不受宠而被幽禁寝宫的事,虽然后宫皆知,但是对外倒还算保守,知道的人并不多,此番她的亲弟弟亡故,朱棣也没有为难她,特特将她放了出来,让她去给徐辉祖操办丧事。
禁足两年的徐云华收敛很多,她也知道朱棣不喜徐辉祖,丧事也只是往庄严上办,并不十分隆重。我为了避开徐云华,连丧礼也没有去。
徐辉祖的丧事之后,朱棣便解了徐云华长久以来的禁足,只是徐云华痛失亲弟,也没有甚心情到处走动,依旧和我一样,并不出宫。
一月之后,不知是徐云华对朱棣请求,还是朱棣自己认为对徐辉祖太过苛待,以“中山王徐达不可无后”名义,让徐辉祖唯一的儿子徐钦袭了曹国公的爵位。这个爵位曾经是徐达传下给徐辉祖的,因为徐辉祖帮着朱允炆负隅顽抗,朱棣迁怒于他,便将这个爵位也给他削了,现在还给了他的儿子,也算是给九娘孤儿寡母一个交代。
宝儿拄着拐杖看着窗外的阳光,“皇后,似乎又起来了呢。”
我没有说话,与徐辉祖见的最后那一面,对我的触动太大,徐云华即便再坏,终有一个正直善良的弟弟,她的弟弟为了给她赎罪,不惜冒险将我弄出宫去。而且时间久了,我对徐云华的恨意,也没有从前那么强烈了。恨,改变不了任何事。
不过几天,珠儿出去领月例的时候,带回一个很让人震惊的消息,徐云华也病重,这次,不是装的。
我有些惊讶,她终于解了禁,徐家的后人又如她所愿得到了爵位,以她的性格,应该迅速的抓住这个机会翻身才是的啊。她怎么会一病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