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歇息几月,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只是一整条左腿,无论她怎么坚持下地行走,依旧是阻止不了那慢慢的枯萎。宝儿要强,从未在外人面前有过什么怨怼,只是我在一次深夜,撞见过她在房内无声的流泪。我心里也十分难过,对徐云华更是痛恨,因此对朱棣,也越发的不忍相见。
转眼到了年下,三保却传来消息,不回京,直接前往海南出海。如此,宝儿更是住在宫中,了无牵挂了。
腊八将至,往年宫中一向热闹,可是今年皇后禁足,我又闭门不出,因此一点年味儿也没有。
腊八这一天,李兴亲自前来,送了一提篮的腊八粥过来,我让珠儿接了,没想到珠儿回来答道,说李兴不愿离开,说是有话,要亲自见我。、
我皱了皱眉,“莲漪宫已经几个月不见客了,他是宫中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我不见人的,你去跟他说就是了。”
珠儿答道,“奴婢还能没有这点眼力吗,一早就跟他说了娘娘不见人,可是李兴公公今日好似真的有事呢,立在廊下许久也不愿走,说是一定求见娘娘一面。”
我叹了一口气,年节在即,看来真的是躲不过去了,“你叫他进来吧。”
珠儿看了我一眼,似有些不敢置信,“娘娘真的要见?”
“不见也不是办法,迟早的事。”
没一会儿,李兴便已经走了进来,他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只是看起来越发精神,见到我,他笑眯眯的跪在地上行礼道,“娘娘万安!许久不见,娘娘看起来倒又清减了。”
我略点点头,“李公公请起吧,听我的丫头说,公公执意要见我,不知有何事呢?”
李兴站起身来,将拂尘甩在袖边,脸上略有难色,“这……这个嘛,说来话长……”
“是皇上吩咐你来的吧。”我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兴摇了摇头,“娘娘误会了,这可是奴才自己做主,要来见娘娘的。”
“哦?”
“娘娘,恕奴才多事,奴才是见您和皇上龃龉多日,想来劝个和。马上便是年下,今年皇后娘娘怕是出不来了,这后宫之中,总是要有个群凤之首,奴才揣度着皇上的意思,皇上一定很想娘娘能站出来做这个群凤之首,只是娘娘一直闭着不见皇上,皇上竟也近乡情怯,不敢来了。”李兴表情恭维至极,低着头说道。
我不由得冷笑两声,“劝和?龃龉?是皇上和你说我与他龃龉,还是你自己说的?”
李兴见我不悦,连忙摆手道,“娘娘千万别怪皇上,全都是奴才的一点想法罢了。”
“李公公是个人才,我想问问李公公,我失了孩子,又眼睁睁继续看着仇人继续位居高堂,还怎么去面对皇上,面对众人?若是今日我应了你的话,风光复出,日日穿红着绿的掌管后宫,看着眼前繁华,继续得帝王宠爱,我又怎么去面对我那连话都不会说就夭折的公主?!”
我说的激动,身上便有些发抖,整只右手也渐渐不听使唤,我将右手收到袖中,那只手依旧不停的哆嗦----这是月牙儿离开之后,我连续几日夜半站在窗下流泪之后,便留下的后遗症,除了宝儿珠儿,旁人也并不知晓。
李兴见我面有怒色,知道自己碰了个大钉子,不过圆滑世故如他,也不怕这种尴尬,他笑了笑,“娘娘心中伤痛,奴才也明白,奴才想,皇上一定也很明白娘娘的苦,所以越发的不愿面对。不过娘娘您恐怕不知道,您在皇上心中有多重要,自回宫之后着一系列事,皇上未召见任何一位妃嫔,日日醉心朝政,甚至把许多陈年旧案都拿出来处理了,奴才心里明白,皇上那是想让自己停不下来,好不去想那些难过的事。”
我不愿再听这些话,便迅速的打断了李兴的话,“坐了这么许久,我也乏了,你下去吧,对皇上的起居用度,多上心些。”
李兴叹了一口气,终于什么没有说,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