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张铭兄弟，壮行！”我最后喊了起来。

“壮行！”十几个酒瓶再次碰撞到一起，我一昂头一口气全干了。我很不理解为什么男人一伤心都喝酒，现在苦涩的酒从喉咙滑到肚里，苦涩的我终于懂了。

因为酒虽然苦，但是远远没有心苦。

我希望时间慢一点，就像上班主任的课那么慢。但是，仅仅一眨眼，大家都喝完了，酒瓶全都摔在了地上。

“我们是兄弟！”张铭看了我们一圈，最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感觉那一眼，那一瞬间，我们两个，就是一个世界。

然后他转过了身，右手一样，干瘪的背包被扬在了肩头，然后张铭开始唱起了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的背影随着歌声，一起远去。

这是我听到的，他唱的最伤心的一首歌。

目送着张铭离去，大家转身离开。一个清洁工走了过来打扫，嘴里还骂骂咧咧：“你送别就送别啊，搞这么乱干嘛，一点都不为别人着想!这些碎片要是刺伤了人脚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瘦弱，还略有驼背的白发童颜男人走了过来，他拾起了一个啤酒瓶的碎片，那里面还有一点酒，他放到嘴边，喝了下去。玻璃瓶的碎片滑坡了他的嘴唇，流出了鲜血，但是他全然不顾，混合着泪滴和鲜血，用舌头舔干净了最后一点酒液。清洁工大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拿出了一元钱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递向了这个人：“你很渴吗？去买瓶水喝吧！”

这个人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清洁工，转身离开。

刚才，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已经下了火车在不远处偷窥我们。

我到了一家酒吧。我知道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云叔每次和我说完话，都以这句话为终结。但是现在我们这群人伤的伤，走的走，我们得到了什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混。我喝掉了一瓶又一瓶的酒，为了怕喝醉没人管，我就给韩飞羽打了一个电话。“我喝醉了，在醉人酒吧。”

“我马上去看你。你不要动，看好自己的钱。”韩飞羽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这个懒得有时餐厅都不去的兄弟来了。有他看着，我放心的喝着，一瓶又一瓶。

我给他讲着我的故事，从小时候讲起。

“小时候，我就张铭一个兄弟。我们一起敲别人家的门然后跑掉，一起砸碎别人家的玻璃。”

然后讲到初中。

“初中的时候，我是班里最受欺负的男生。他们让我给他们写作业到倒洗脚水，我就像是个奴隶。”

最后讲到眼前。

“现在萧兵重伤，李四还没回来，张铭又走了。魏翔马上就要当兵去。我们现在才十七八岁，我真不知道，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当我们两年后二十岁的时候，还有几个活着的。”

韩飞羽一直倾听着我的故事，讲到低沉处，他陪我担心，讲到激烈处，他给我喝彩。最后我喝了整整三箱的酒，喝了吐，喝了吐，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然后，我听到韩飞羽接了一个电话：“喂？对，我们在醉人酒吧。”

再然后，我被韩飞羽塞到了一个车里，司机是一个面如桃的女孩，她喂我吃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接下来，我全身发热，但是我没有力气。这个女孩带着我一路疾行，我感觉胸很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是快要死的感觉。最后车停在了一片玉米地里，我知道已经出了市区。

这个女孩的面容我很熟悉，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她也吃了一个东西，我看到她嘴里动了几下，然后，她就骑在了我的身上，解开了我的腰带……

我彻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