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宁看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着便拉起她的手腕走了过去。
骆玉钏跟着他的脚步,一路上沉默不语,心里却不停的一直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去看他?进去了应该说些什么?这样做真的好么?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不知不觉中,樊宁已经带着她来到了病房门外,他停住脚步,放开她的胳膊回身看着她。
骆玉钏抬起头来,他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觉的退到一边。
她抿着唇,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房门关着,透过门上的玻璃,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浑身是伤的躺在那里,身上那些缠人的绷带和纱布几乎限制了他所有的自由。
他侧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已经从那规矩优雅的睡姿中,看出了他的郁闷,他此刻一定憋着很多烦恼,所以才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在她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他。
是的,明知道内心一切的挣扎都是必然的,她到最后还是骗不了自己,看到这个样子的他,脚步竟然迟疑了……
秦蓝远远的看着,识趣的走过来把站在旁边看好戏的樊宁拽走,留下骆玉钏一个人,站在那里。
五指紧紧的握着门把手,轻轻用力,“咔擦”一声,门瞬间就开了。
他回过头,她便看到那紧皱的眉头,但是却仍旧闭着眼睛,也不睁开看了一下,嗓音低沉,他说:“最后说一遍,我休息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她吸了一口气,脚步停在那里,想了想还是继续往前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眉头轻轻一皱,随即便缓缓睁开眼睛。
在看清来人的容颜后,那僵硬的表情似乎有了明显的惊讶,可是仅仅只维持了一秒,他立即收起心底的慌张,黑色的眸子阴沉下来。
“出去!”转过头,他冷声说。
她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个到现在还心口不一的人,深呼一口气,不理会他的冷漠,径直走了过去。
看着她毫无顾忌的走到床边,拿起热水壶开始有条理的倒水,他目光一沉,“我说不想被打扰,你听不懂人话么?”
她停下来,轻叹一口气,“既然到现在云总还那么嘴硬,那我只好惟命是从了!”
她当真放下手里的水壶,毫不犹豫的就转身往门外走。
“哎,骆……”看着那个坚定的背影,他瞬间一慌。
她停下,轻笑一声,转过头来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怎么,云总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她一脸冷漠的样子,心里真是悔恨极了,现在的她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能进来看他,他居然还不满足。
心里暗叹一声,可是外表还是放不下那高傲的自尊,狠狠的瞪着她,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高贵和疏离,现在的他已经在面前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如果连这最后的威严都守不住,那指不定要让她看什么笑话呢。
冷着脸,他说:“你过来。”
她叹了口气,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云总刚刚才说不希望被打扰,现在又让我过去,不知道,应该听哪一句?”
他皱眉,“让你过来就过来,废话那么多!”
她撇撇嘴,迈开步子走了过去,现在才能静下来仔细观察他,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整个上身都是伤,脚上也打着石膏,别说行动不便,就连动一下身子几乎都很困难。
甚至那张白皙帅气的俊脸,此刻也泛着沧桑的印记,不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又不方便行动,总归是在糟蹋自己。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配合治疗,他是不想活了的意思么?
走到床边,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呆滞的就那么静默的看着他。
他察觉,也跟着抬起眼眸……
突然间,似乎心底某些一直被强制压抑的情感,突然就迸发了,她竟然感到了鼻头微微的泛酸……
当年决裂的时候,她肯定没有想过,多年后的今天,他们会以这样的姿势,四目相对。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对于他们刚刚一起经历的那些,就好像是一种心有灵犀的触动,就算不提不问,内心也能明白。
只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看清,这些本身就掩藏在内心的默契,其实,早就将两颗互相排斥的内心,紧紧的拴在了一起。
就好像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明白一样,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对望,谁也不曾开口。
这些伴随着岁月,根深蒂固存在在彼此心底的契合,一直不被他们承认,不,应该说,是不愿意承认。
她嘴角动了动,不自然的笑了笑,转身走到柜子边,拿起桌上的水壶,“我去接热水。”说着便快速走了出去。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他的眼眸渐渐的沉了下去,是不是她也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异样,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感到了彷徨?
可是,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和她解释这一切,一个曾经将她逼上绝路的男人,现在说想给她呵护,让她要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似乎这段时间的接触,已经让他成功的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恶人,仿佛只要面对她,一开口就是违背良心的责骂,一开口就是对她人身攻击的语言。
她或许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突然改变,会不会吓到她,让这样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
或许,他本不该得到她的原谅。
正想着,就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就看见她一手提着水壶,一手还抱着一个袋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生一样,走到床边把刚才倒的水递给他。
他伸手接了过来,就看见她把柜子上的药都拆开,按照说明分好放在手里,又递过来。
“吃药了。”她说。
看着她手上大把五颜六色的药丸,再看看自己手上干净透明的水,他不悦的皱起眉头。
“不吃。”说着就用力将水杯扣在桌子上,反身坐回床上,偏过头不再看她。
她舒了口气,看了那可怜的杯子一眼,起身又重新倒了两杯水,把刚才自己拿进来的袋子拆开,往水里倒了进去,用汤匙搅一搅,放在那里凉了一会儿。
“可以吃了!”她端着杯子过去,撞了撞他的手臂。
他不语,直接把脸别到一边。
看都不看一眼就开始耍脾气,对于他的任性她也是用尽了耐心,皱起眉来反手将杯子放回桌上,“爱吃不吃,身体是你自己的,三十岁的人了还任性得像个孩子,碰不得摸不得,指不定医生护工怎么埋汰你呢,真是让人看尽了笑话!”
他几乎暴跳如雷的转过头来,“谁说生病就一定得吃药,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还有,谁敢笑话我,不想活了那是!”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谁告诉你生病不用吃药的?你这也能叫好好的么?都已经失去知觉了,你怎么还那么嘴硬!”她说着便伸手去戳他打着石膏的腿,他瞪大眼睛看着,居然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这……”他瞬间无语。
“不吃药不打针还不配合治疗,哪个病房里医生护工不是嘘寒问暖的,就你这里,连一只苍蝇都不稀罕飞来!”
他冷哼,“谁稀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