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皎洁,照在求心庵的院庭里,秋染襟手里搭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提着灯笼,一步步的往那对面的厢房走去。
“咚咚咚。”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那屋里便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我起了。”
话音一落,那门便自里推开,苏清梦仍旧是昨日那副打扮,俏生生的立在了门口。
“昨夜没有合眼吗?”屋子里没有掌灯,黑黝黝的一片,苏清梦穿戴整齐,想来,是一夜未眠。
“睡了。不过,醒的早。”苏清梦淡淡的答着,昨日睡到半夜,不知何故,便一直睡不着,这深山里,也看不出是什么时候,她便起了身,坐在那窗边看月亮,也没看多久,秋染襟便来敲门了。
秋染襟也没有继续往下问,说道:“把这披风系上,我们上山吧。”
“好。”苏清梦颔首,接过披风,自己系上,抬步走出屋子,反手关上了房门。随秋染襟一同,走出了求心庵。
夜幕下幽静的山林,如同一个巨兽一般,每一个婆娑的树影,都像是魑魅魍魉,耳边有着窸窸窣窣的虫鸣之声,寂静中,透着一丝诡秘。
这上山的路,在求心庵的,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都铺有青石,倒也不怎么难行,只是天色未明,加之风寒露重,尽管身上搭了件披风,苏清梦还是觉得有些冷,好在苏清梦胆子挺大,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也没有觉得害怕。
走了一刻钟的样子,身体活动开了,自然也就不觉得冷,苏清梦这才舒展了那紧耸着的肩膀,面色也不由自主的缓和了下来。
“清梦,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天还未亮,带你爬山。”秋染襟瞧着她面色稍霁,这才开口问道。
微黄的烛火下,苏清梦的眸子微微一闪,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啊。”
然而那心里却是赞同得很,本来这睡眠也不是很够,一大早的,还得爬山,实在是有够无聊的。
秋染襟一笑,并不点破她,而是一边继续跨着台阶,一边轻松自如的说道:“我第一次被母亲带到这里来看日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不过……我那个时候可是很惨呢。”
“惨?”苏清梦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秋染襟会这么说。
秋染襟垂首看着自己的左手,那缺失的一块,眉目忽然变得深沉了起来,“恩。那个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
回忆不自觉的便将秋染襟拉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时候,那个自己所谓的生母脸上厌恶的表情,那截断指,那些嘲讽,讥笑。
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苏清梦一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一慢,恍然一笑,却是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如果秋染襟当时是觉得被全世界抛弃,那么现在的自己呢?
她带着暖玉离开,离开洛府,离开了原本属于她的所有,这也是一种抛弃吗?
“时候你多大呢?”沉默了片刻后,苏清梦轻声问道。
“九岁。”秋染襟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中飘散开来,如同一缕寒风一般。
苏清梦一愣,九岁?侧头去看秋染襟,只觉得那双平日里常常噙着笑意的眸子里满是痛色,灯笼再亮,也映照不进他的眸中。
九岁的自己在做什么了?许是捉弄洛星河,许是让洛星河替自己背黑锅,许是偷偷的拿了他的书本,许是……
苏清梦这般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对洛星河真算不上好,那个时候,表达喜欢,总是以这样的方式,常常害得他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