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亨不会就是您爷爷吧?”
吴晨弱弱的问了一个让自己都想抽自己巴掌的问题,要是这么算,这女娃怎么的也不该只有这么大,除非是两代都老来得子。
“那倒不是,我爷爷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蓝婆婆。”若蓝缓缓的摇头说道,继续述说。
若蓝的爷爷,岁数说起来要比蓝素心小上不少,当年只是黄埔滩上一小工,后来因缘认识了蓝素心,深深为其倾倒,在其后的生活之中,颇多照料,两人渐渐成了知交。
到了天朝解放,蓝素心反倒成了封建余孽、土匪婆子,受尽了种种迫害,琴自然是再也不能弹了,就连那把古琴,都交由若蓝的爷爷,偷偷的藏了起来,这才躲过一劫。
只可惜蓝素心感恩那位大亨,终生不再嫁,到了动荡年代,上了年纪,又成了反动人物,自然是不再拖累于人,而且经常被下放劳作,跟若蓝的爷爷天各一方,却成了彼此的精神寄托。
“那个年代,的确是抹杀了许多,却也越发凸显了感情的可贵。”
吴晨脑海中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弱女子,在那个年代,被戴上各种帽子,日子应该是何等的凄凉。
他感叹完,见孔四脸色有些沉重,似乎心有所感,便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孔四摇了摇头,沉吟着说道:“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像蓝前辈跟老爷子这种感情,早就超越了情爱,现在却也没有几个人能懂的。”
“嗯。”若蓝赞赏了一声,缓缓说道,“其实我的奶奶跟家里人也都知道蓝婆婆的存在,只不过从来不去干预,说起来,从动荡年代起,我爷爷跟蓝婆婆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到了后来,动荡结束之后,蓝婆婆终于回到了此处定居,虽然相隔不远,长江头尾相望,不过那时候大家都老了,走动不方便,偶有书信往来,略表牵挂。
再后来,若蓝出生,跟着爷爷住了一段,他爷爷是将她当了掌上明珠般的培养,到了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带到蓝婆婆那里来,两位老人聊天的时候,若蓝却跑去玩起琴来,小丫头专注的模样,惹得两位老人哈哈大笑,见她有此天资,干脆让她跟着蓝婆婆学琴,也好做个伴。
就这样,若蓝小时候,每年倒有一半住在蓝婆婆这里,逢年过节才回自家去。她也是兰质蕙心,极得蓝婆婆的喜好,将一身本事都悉数相传,更是在临终之时,将回到手里的古琴传给了她。
每年的今日,也就是蓝婆婆的忌日,若蓝都会到这边来住几天,顺带邀祭一下这位亲爱的尊长。
“原来如此!”吴晨跟孔四听完之后,俱都大为感叹,这故事都快赶上小说了!在充满戏剧性的年代,各种匪夷所思的故事,就发生在活生生的日常之中。
常伯一直默默的听着,见茶凉了,就给他们续上,也不插嘴,但是心里的震惊却是不小!他本来是拜过香堂,拔过山头之人,在改革开放之处一次严打中,被扫了进去,因为脾气暴躁,看不过那些偷盗拐骗之人,起了冲突,致人重伤,罪加一等,本来要判死刑的,当时若蓝的爷爷也是机缘巧合,听闻了此事,夸了一声,没想到却让他逃过一劫,后来几经周折,出来之后,便誓死跟了若蓝的爷爷,现在不兴奴仆,不过他倒是很自觉。
若蓝所说的,他自然也知道,只是自家这个小姐,打小便是他看着长大的,后来更是变成了她的专人护卫,这么多年了,除了蓝素心之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跟人倾吐过。
若蓝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第一次见面,就跟他们说了这许多,有一种一吐而快的感觉,说完之后,胸中的郁郁便好了许多。
“孔四哥,您刚才用的是什么乐器?似埙非埙、似萧非萧的,很是怪异。”
“呵呵,那个,什么都不是,就是双手。”孔四说完,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呜呜”的吹了一下,果然声音低沉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