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路,尿了一路,地上皆是斑斑点点的腥臊。
我不想死啊,不想死!他在心里呐喊着。
无数的百姓涌上街头,就是为了看他被当中斩首。他们才不管他是不是误杀,老百姓们觉得只要惹上了人命官司,就一定就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女人们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小孩朝他头上扔烂菜叶子。
他的眼睛又红又肿,哭了三天,嚎了三天已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衙役将他抬上了邢台,那刽子手持着一把大刀气势逼人的站在他身旁。天气并不暖和,可刽子手只单穿了一件单薄开襟小褂,头戴赤色长巾。
王丁能清楚看到侩子手鼓出来的腹部和肚脐周围的细毛。刽子手身上还飘出了一股淡淡的猪油味道。
王丁吓的满头大汗,他新想这刽子手该不会是个屠夫吧,他下手有没有准头,刀砍下去的那一刻,会不会很疼……
他没有那种江湖豪杰的义气,也没有胆量高喊诸如“砍头不过是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壮语。
刽子手给他倒了一碗烈酒,他手一抖,碗都没拿住,酒洒了一台子。
地下的老百姓们一阵哄笑,笑他没骨气,死到临头了还是这副奶奶样。
送行酒都是衙役和刽子手合力给他灌进去的。
他平常并不喝酒,这一碗饮下去,周身都热乎了起来,他的内心也燎起了一团火。
王丁打量着下面的人群,从那密密麻麻的人头之中,看见了自己眼瞎的老母亲。老母亲那灰蒙蒙的双眼噙了泪水,她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那模样可怜极了。
刽子手的刀早已磨好了,刀面在日光下发出了耀眼的光亮,这刀定是十分锋利的。
一下……只需一下,他就身首异处了。
王丁抬头看了一眼刽子手,发现刽子手也正在打量着他,他心里一怕,又漏些尿出来。这刽子手一定是在寻摸下刀的位置了……一定是的。
王丁怕的不行了,他撇头一看,见邢台边上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斧子。
他觉得这把斧子好像在召唤他的灵魂一样,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午时已到了,监斩的老爷扔了牌子,刽子手拔了插在他脑袋后面的名牌,用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比量了一下,随即抬刀准备砍下去。
就是现在!
王丁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刽子手起手刀落之时,嗷的嚎了一声躲闪了过去,他动了一下手腕,发现绑着手的麻绳竟然松开了,他赶紧抄起放在刑台边上的那把斧头,头都不回的奔下了刑台。
他一路向南,并不停歇,直到跑到了这仙霞岭才停了下来。
王丁虽然逃跑了,可他良心的谴责却要将他折磨疯了,他总是觉得有人要来抓他。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不久之前,他终是被一阵由远渐近的马蹄声所惊扰了。
一定是官差来抓我了……一定是的。反正身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多一条又如何……他一不做二不休的藏在树后,等待着“官差”骑马而来,他便挥舞着斧头上去,朝人家喉咙砍去,随后连马也一并砍死了。
王丁说到这里,白清寒已经了然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