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东西包在衣服里,带到了训练场,除了这种方式,没有什么别的机会把东西给她,却不曾想,秦桑榆竟会缺席了那天的训练。
靳岩照例走过来,把十连,跟四连五连拉到一起。
依旧是往日的训练项目,却训得很没劲。
靳岩脸上温柔不再,眉心蹙得很紧很紧,思绪时不时地一阵恍惚。
少年大汗淋漓,几十个木桩扛下来,肩膀微微磨出血,他看着训练场中心那个白色尖顶的中心楼,目光久不移开。
真正的揪心就在于,根本一无所知,不知她怎样,出了什么事。
中途休息,靳岩走之后,四连那些八卦到极点的纨绔子弟们,才把心里藏着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
大约一年前,就这个时间,光影队里,有一个人。
这人也不算特别出众,他们也都不认识,唯一跟现在有关的一点,就是他,跟秦桑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没有丝毫道理。
他是京都本地人,年纪大秦桑榆一岁,商宦世家。
秦桑榆却来自遥远的桐城。沿着长江线下游以南的地方,哪怕来京都一两年,学了一口很溜的京片子,偶尔的一些咬词,叹词,口音,都还是跟本地人不大一样。
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哦。对了。
那个人叫岑光。
看,他们甚至连姓氏都不一样。
应该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不是吗?
连秦桑榆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可一年前,岑光在海上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失踪了。另四个海员被生生困死在船舱里面,找到的时候,人都已经被海水泡得不成形状。
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是独独是他不见了。而该被击毙的不明入侵海船,也逃得无影无踪。
秦桑榆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两个月后,岑光就竟从一个本应该冠上烈士头衔的死人,变成了一个在逃的头号军部通缉犯,她不知其中原因。
也突然有一天,下到特种队考察的人折返回来,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她的脸,就说这事儿跟她死都脱不了干系。
人已经不见了,验不了dna,哪怕体检表上血型一样,那也证明不了什么问题。
为接受检验,秦桑榆才被迫从特种队里下来,被下派到这里,接受调查。
秦桑榆来这儿的时候心态还算是好的。
她给队长敬了个礼,说:“队长,我去体验体验生活!六个月后准时回来报到!!”
林政委一直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他跟刘军长说,你看看秦桑榆那性子,那体格,像岑光吗?一年多前岑光出事的时候,这小丫头还在南京分军区当小新兵呢!
刘军长只淡淡地说,你且看着,人都到光影队里来了,你还怕,她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话有晦暗不明的意味。
四周的人窸窸窣窣地议论着,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觉得秦桑榆确实可疑,大部分新兵坚信她绝对跟这事儿没干系,总之,这个秦桑榆,是个敏感到仿佛谁都不能沾不能碰的人物。
好像谁碰谁死一样。
有一些事,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她也明明本可以不露出马脚的,却偏偏每一件都大喇喇地在他面前,做给他看。
她偷走的仓库里的东西
、换掉的档案、颈后的伤痕……
少年抿着唇死死地沉默着。
他觉得自己患了一种病,所有人都觉得她有问题,就只有他偏偏觉得她没有。她比什么都纯净。
……
陆青问过了所有的人,从副排,到连长,甚至是中心楼的守卫兵。
没有一个人知道情况,也没有一个人,肯给他放行。
中午时,那少年全身被汗水浸得湿透,满面发黑焦灼地从外面回来,一脸的颓败。所有人都看到了,还在好奇他怎么今天不去借书室。
只有霍斯然淡淡看他一眼,沉声道:“歇一会。”
“你这样东奔西跑没用的,你没那么举足轻重,她来历不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就还是不明白?”
少年完全听不下他说的一个字。心里的心烦意乱,已经到了极致。
***
好在,秦桑榆只消失了一天。而已。
她是次日被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