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说得那么直白了,挖心掏肺的,从来没这样过。
“……这样的我难道不吓人么?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他缓过那股劲儿来了,指腹指背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淡淡问道。
小东西紧绷的神情也松懈下来,那是一段有一点点痛苦的回忆。
“其实回京都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遇到曲蔚蓝,听她说完我才知道年末你在麦城出了什么事……以前我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的,那时,设身处地地替你想了那么一下,我就突然痛到受不了了……不是因为那件事本身有多可怕,是因为我知道,原来那些是压在你身上……”
“我头一次,关注一个人多过关注自己的感受,那种感觉就像,你整个人,你所有的感官,情绪,都在我脑子里和耳边,突然放大了一样……无限大……”
“你一直觉得让我跟你在一起是勉强,连我自己都那么觉得,可出了这件事以后,你走了,第一次找到你,见你,你眼睛里对我连半点期待都没有了,你说,让我回家吧,别再跟着你东奔西跑了,我心里突然就疼得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你对我失望了,让我觉得比什么都可怕……”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很早了很早了,我自己却都不知道……”
小东西蹙眉很紧,眼眶热热的,抬起头小声乞求:“……我能不回忆了吗?好在一切都是来得及的……好在你没走……”
莫怀远心疼地轻轻搂住她,亲着她热起来了的眼睛。
“现在不担心了。什么都不要担心。”
大掌覆上她的小脸,唇辗转着往她的嫣红处亲吻而去,黯哑低喃,“我什么都原谅你……什么都原谅了……”
爱本就是一件毫无原则的事情。
谁叫我觉得……你爱我,就是最最难得珍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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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刚过,又一场雪。
雪不大,在午后的道路上凝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霜,化开,又落,交错的车辙里满是泥水。
人有时候,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无论莫怀远嘴里心里说得有多恨,车开进大院的时候,看到那颗冒雪站立着的大枣树,回忆还是如雪片般铺面而来,安然也勾勾他的手指,说:“你看!阿呆。”
阿呆就是那颗枣树。
发芽,抽蕊,树下欢乐闹腾着的小安然,笑着去扑掉下来的枣,放进嘴里。
记忆里,一声声清甜脆亮的“怀远哥哥”。
说到底,也是安湛予赐予他的。
回忆谁都不能拒绝,谁知孰对孰错。
小艾和陈妈早早地迎出来,帮他们拿东西:“先生两点有个会,刚好去了,说开完就回来。”
安然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莫怀远帮她开口问了:“身体好了?出院了?”
小艾非常意外,赶紧回答:“嗯,出院小半个月了!就是药还没停!”
莫怀远没再问,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拉过安然的小手来,攥紧了,小声嘱咐她一句:“回神。脚底下很滑,看路。”
小东西一怔,这才回神了,赶紧攥紧他的大掌,倚着他走了进去。
……
安湛予将近三点回来的。
小艾那时候接了电话,转告他说:“小姐说要回来一趟,拿东西,还有一些消息要通知您,准备来了亲自跟您说。”
什么消息呢?
安湛予坐在后座上,前面的曹坤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这个老人,对,老人,一个月内瘦了太多太多,头发从发根处开始白了,染了几下才遮住的。他要随他回去他不让,说要自己面对。可谁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最坏不过是断绝关系,彻底闹翻,安然的脾气,他知道的。她对莫怀远要么一辈子不动情,要么动了,就谁也代替不了了。
下车。
门外传来车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