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彤眼睁睁看着他吃自己做的面,越看越心闷,没动几口筷子。而霍斯然明显脸色也有些不好,在厨房呆的那一会温度太高,汗渍浸在刀口微微刺痛,白天他没有带药在身上,只能忍着。只是好久都没有吃过她做的东西,哪怕在“演戏”的那段时间里在家,她都一次也没做过。因为恨是真的恨,她除了伪装给别人看的一丁点关心之外,其他的半点都没肯施舍。
这样的机会,无耻却难得。
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
是霍斯然的。
陌生的号码打起来像催命符一样,他淡淡接起,还没开口里面的声音已经冲了进来,是云裳焦灼中带着颤抖的声音,“斯然你在吗?是我,我是云裳,那件事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使诈,再不乱说话了行吗?!你救救我妈妈……她怎么会被扣留三个月呢?我费劲所有办法都捞不出来她,三个月在里面不是人过得呀……”
隔得远听不清楚,只隐约知道是个女声。
“斯然我求求你,我的号码打不通你的,你听我说啊……你让我当面跟她道歉都可以啊……”
霍斯然却轻轻将手机移开,冷冷挂断,没有半分商量。接着,关机。
还好她此刻不在,去了卫生间,徐敬远跟他聊起了什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只知道关于云裳,他在这次回去之后,必须要解决了。
*********
那一道楼层,跟对面的妇产科相连,有些纷杂混乱。
并不想单独跟他一起行动,那一道纤小的身影趁他跟徐敬远一起的空当,往妇产科走了一圈,恰巧看到一个医生正蹙眉看着床上哭得凄惨的病人说:“不是跟你说了孩子生下来会有问题吗?具体的指标和b超图都给你看了,你们家属自己做决定,引产还是别的,或者你生,生下来自己养,只要签字同意就可以了我们医生没意见……”
林亦彤小脸微白,等医生走了忍不住走进去,那女人伏在丈夫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几个月了?”她忍不住轻声问。
女人边哭边说:“8个月了……我都能感觉到他天天都在踢我……”
那隆起的腹部让林亦彤看得心酸,整整八个月,任谁都能理解此刻被检查出胎有问题,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会是什么心情。
霍斯然转身见没了她,返身就沿着整个楼层去找,脸色微微铁青,一个病房挨着一个病房找过去,终于在待产室看到她的身影!!他冷冷屏息,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伸臂拦住她将她揽过来,俯首哑声低问:“怎么了?”
眸子有一瞬的恍惚,林亦彤抬眸,目光撞上他的,呼吸一滞,脑中思绪万千,只将他的手坚定地拂开,冷然地擦身而过。
………………
“这是我刚刚冒充病人进去拿到的检查化验单,”徐敬远把单子丢在桌上,十指交握,冷笑,“我给肖衍发过去了一份,他个内科医生都看不怎么懂,是这东西太新导致我们落伍了,还是这种新型的指标压根就有问题?嗯?”
抬头见霍斯然还在这儿,他尴尬地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真的不是我太敏感,你弟弟公司接手的这个新型医疗项目,可能真的有问题。”
林亦彤拿起单子看了一眼,轻声问:“现在这个楼层有检查出问题住院治疗的么?”
徐敬远点头:“有一个。”
“手术时间呢?”
徐敬远蹙眉:“我暂时没问到,医院有责任帮病人保密,家属又跟我不熟。”
她纤睫垂下,似乎已经有了办法,抬眸轻声道:“……师傅,交给我。”
她有办法。
虽然那个办法并不好受,可她想去试一试。
徐敬远下意识地眼皮一跳!疑惑而担忧地轻声唤她:“小彤……”她要做什么?
她纤指轻轻扣紧那张纸,水眸透着从未有过的璀璨亮光,浅笑一下,显得苍凉却笃定:“如果这里真像我们想的那样,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揪出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敬远还在担心,她却已经起身走远,他刚也要跟上,就听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压下来,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她不会有事,”霍斯然沉声说道,薄唇低哑吐字,“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下。”
这一句,听得徐敬远心下骇然。
他坐下来,脸色缓了很久,见霍斯然要起身,忍不住问:“我一直都没敢问你跟小彤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没敢猜,”徐敬远笑笑,点破真相,“更何况……霍首长,你还有家室。”
他不觉得这个男人很坏,至少不是霍西那一流。但想提醒他,他的这个小爱徒,也并不是他们位高权重的人可以随便玩玩的那种女人。
霍斯然肃杀挺拔的身影起到一半,指腹撑着玻璃桌面,冷眸看向徐敬远,许久。
“自从她走之后,我就再没觉得自己这辈子还可能有‘家室’。”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清晰记得,他的家室是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
“她是我的妻子。”
所以如果她要走,她不理他,她不给他机会,他这一辈子还要去跟谁有家室,有未来?
“你知道她等一下要做什么吗?”霍斯然突然开口问。
徐敬远听得心惊肉跳,被这一句生生噎住。
“我知道。”他俊脸一片苍白,手撑了一下桌面,接着立马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那间病房走去。
而此刻的林亦彤已经推开了那间病房的门,病人的丈夫正握着她的手在轻声安慰着什么,见有人不敲门就进来,立马怒目而视,瞪着她道:“你谁啊,干嘛趁医生不在的时候进来?赶紧出去,这是单人病房……”
那道纤细的身影却一直走到了病床前才停止脚步,浅笑柔媚动人,轻柔地哑声说:“你不用紧张,我不过是听说了你的病情想来看看你,告诉你不会有事,一个肾的人一样能活,比如……我。”
“伤口在后面,你想不想,先看一看?”
她一丁点都不觉得这样做算什么牺牲,
可如今把愈合的伤口撕裂给别人看,很痛,倒是真的。
而她身后,那个一身冷冽肃杀的男人尽管赶来的速度已经很快,却也只捏着门把,赶上了她说的后半句话,那一瞬冰天雪地,他被冻得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看着那个男人惊诧地起身给她让座,把一切知道的情况都说给她听,一切的事实与真相都似乎都接踵而来,越靠越近。
可他一丁点都不喜欢看她这样,他帮她,要她去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不是要她以伤害她自己为前提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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