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安全地带她会自己坐地铁回去的。
那乖巧漂亮的女孩子眼睛仿佛会说话,诉说的内容却复杂到让人看不懂,小刘礼貌笑了笑便拉她上来坐,顾景笙帮她把行李箱推上去,那女孩子坐在一旁盯着监控器和各类设备也不说话,一会等顾景笙要走了她才突然笑着开口叫:“景笙。”
朦朦的雾气笼罩中,顾景笙心下跳漏了一拍。
回头,那纤小的人儿笑得甜美璀璨,抱着手臂柔声说:“等你忙完这一段抽出时间到临县——我有大学同学从外省回来了要来看我,条件不错,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
…………
这一天的c城新闻,多加了一条。
罪犯从机场入门时用的是假的护照和身份证,却在安检时被人物特征扫描仪认出,当场的***乱危险难以言表,机场里总共砰砰砰开了三枪,两声鸣枪示警无效,最后一枪打在他扣押人质的手臂上,顾景笙站在楼层之上让狙击手开的枪。
夜里回去时,顾景笙开了门几乎就累倒在沙发上。
闭上眼就想到一句话,满脑子都是那样的一句话,他想,她可真是聪明。
尽管已经做得那么天衣无缝,尽管每日从京都直达c城的航线有五六趟,他还是早了好些天就让下面的人部署着,他也好有理由过来视察,尽管连她是否会选择飞机来去都不知道,可还是做了,等了。
可她却说什么?
景笙。
依旧是那么亲昵的称呼,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觉得如遭雷劈,他于是真的确认了她好像是不爱他的,否则怎么可能笑得那么璀璨地说:“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
顾景笙苦笑,从沙发上起来,抹了一把脸,只觉得伤还没好呢,怎么又来一刀。
也果然距离和时间才是爱情疗伤的最好方式,像他这样不知好歹
地还要迎上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伤得鲜血淋漓,等不到好的那天了。
可怎么办呢?他偏偏就喜欢这样靠上去,迎上去,不然每日总觉得心里寂寞得发慌,发痛,每日对着那么多人笑,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心里去,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一边是地狱悬崖。
一边是人间炼狱。
他穿梭来去,痛不减轻,毫无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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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送那个外籍男子回国那日,走的是水路。
今日完成这件事便可以休假到临县呆几天,算是下放考察,顾景笙连理由都想好了。
男子胡渣遍布整个下颚,脸色铁青发黑,被手铐铐在甲板之上而不是审讯室里,那被干晾着的感觉糟糕透了,他随即大骂起来,骂了许久之后看守的小警察终于受不住,蹙眉跑进了船舱里面说:“副局,那家伙还在骂,我能不能直接堵了他的嘴啊,md好想揍他。”
随即又有个警察跑过来,敬个礼说:“副局,那人好像说要见你。”
顾景笙缓缓睁开眸,眸光微微泛冷,接着缓声道:“让他等。”
——这一等,就等了六七个小时。
前方的海岸大约能够看得到了,海域交界处也有信号塔传来了雷达信号指示,一艘救生艇从远处飘来接应。
船上那名外籍男子已经被磨到意志丧失,活力尽褪,口干舌燥到连骂人的力气都不再有。正快要被海风吹得冻成人干时,眼前一道模糊的身影缓步靠近,颀长挺拔,英姿卓越,那眉眼之间的清淡如风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海风飒爽,他随意拉了凳子过来,坐在甲板上十指相扣淡然地看他。
男人脸色铁青地死死瞪着顾景笙,陡然大骂了一声“shit!!!”
周围“哗啦哗啦”全是拔枪声,对准那外籍男子。
男子脸色迅速变换,几秒钟换了n种激烈的情绪,最终哈哈冷笑起来,用蹩脚的中文说:“顾,我现在还没有出境,我还可以向你们中国政府揭发你做过的那些好事,哈哈,你敢这么对我,你会完蛋的!!”
顾景笙浅笑着扫了一眼这片蔚蓝色的海域,脸色被海风吹得微微苍白,再次缓声说:“我是狙击手。”
这短短的五个字,让男子的脸色剧变。
想当初也是这样,上岸时被地方海警收押,男子放肆叫嚣着要见他,见了他便狂笑着放话说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摆平就要他好看,告诉他他现在得到的一切身份、地位、财产、父母朋友甚至上级领导的信任都会消失,他一定会将他彻底毁掉!而自然,只要答应了从此以后让海关的人对这一条贸易线放行,则一切相安无事。
顾景笙当时眸子里沁着血丝死死盯着这个放肆胁迫他的外籍男人,双拳慢慢攥紧。
一方是国家利益,一方是自身安好,说不清孰轻孰重,只是顾景笙当时知道,一旦妥协,一旦被拖下水,他从此以后便不会再有清白的那天,国内那么多的黑市他不可能完全扫清,可自此便有一片黑市,是因为他顾景笙的一时手软而造成。
那是一生的污点。
是从此睡着以后良心在睡梦中的拷问与谴责。
那时顾景笙突然轻轻笑了,哑声说:“带走。”
男子大喜,以为这件事算这么成了,却不曾想被人扣押在监控室里面整整七八天,最后竟有一个人进来通知说这件案子已经上报中央,中央决定将他遣返回国,如有下次定不轻饶。男子顿时懵了,随即大怒。
——那几日凭什么没人来审讯他?连基本自由都没有,他根本无处对外申诉!!
顾景笙便在最后一晚走进来,神色疲惫却坚定,走过去双手撑在桌面上说:“海关的货此后如果是关乎你们,我死都不会放行,而如果你有话想说,随便去找谁,随意去跟谁说,但是记住,记住一点——”
他淡漠如风地盯着他,轻声吐出五个字:“我是狙击手。”
他顾景笙,从一开始就是狙击手出身。
多少次任务,他所执行的那一块就只有两个词。准确。暗杀。
男子霎时脸色铁青,因为懂了,他顾景笙在这一块虽然不是只手遮天,但至少有
一天可以做到,如若这个男子在中国的国土领域上有半点狂言逆行,他随时都可以让人一枪就了结了他的性命——当然,如果他那么喜欢客死异乡的话,随便他想说什么,随便去说。
男子被威胁得狂躁大骂,接着就一直被幽禁到今日,此间一直都觉得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一个看不见的暗处,对准他。
包括此刻在甲板上,也是一样。
男子咬牙,牙龈都咬出血来,额头上青筋狂跳,最终看到救生艇抵达船下时终于平静下来,有人过来解开了他的手铐压着他往下走,男子身形猛然顿住,冷眸似血地回头盯着顾景笙,说:“顾,你这一次可实在是大胆,我来不过是个试探,而你的态度,我看到了,海岸对面,也一样看到了。”
说着被手铐烤着的双手就并起来,做出个手枪的姿势对准他的额头:“你惹恼了最不该惹的人,顾,你死定了。”
接着,那“手枪”便作势“砰!”得一声上举,仿佛能看到那丝冒出的青烟般,男子开口垂吹了吹,接着无声地狂笑起来。
冰冷的眸子里那嗜血的猩红,瞬间染满,整个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