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宫,藏书楼……
平日里较为冷清的藏书楼此时却显得有些拥挤,进进出出的人来往不断,有侍奉笔墨的太监、有端茶送水的宫女、抬着大箱笼的婢子、整理画卷的女官、
一楼宽大的殿堂中,东列和西列各自摆放了几排桌案,有序序地坐着几位宫廷画师,他们一边观看前方舞伎们的舞姿,一边低头运笔作画。
地板上放置了很多纸张,上面均是画错的内容。画师们悄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他们心中有些嘀咕?皇贵妃娘娘对待各类舞谱极其认真,稍有差池便要求重新来画,追求舞谱的韵味和细节,力求做到完美。
大概苏离兮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与安水屹相处作画的那段日子,对她的影响甚是深远。她不知不觉地按照他的作画标准,来刻意要求宫廷画师们的水准溲。
大殿右侧的一个雅间中,苏离兮带着几位宫舞伎低声商谈着舞蹈动作。为了加快典籍的修复,她请了郦飞烟等舞伎帮忙,几名宫舞伎负责演艺一个舞种。在苏离兮的回忆和指导下,一个又一个的舞姿被摆设出来,给画师们提供了很多的参考。
苏离兮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与大家商议道:“周礼中有记载,王室在圜丘献《云门》,在方丘献《咸池》,在宗庙献《九韶》,使天神、地祗、人鬼各得其所、相互融洽。每一个乐舞必定有相应的音律来相配,云和直琴瑟、空桑之琴瑟、龙门之琴瑟。前些天修复虽然很辛苦,可依旧有些收获。”
这时,芜歌引着一位画师进来,那画师双手恭恭敬敬奉上一套舞谱:“启禀贵妃娘娘,这是刚刚修复的【魏晋】时期舞蹈典籍。恧”
“噢!”苏离兮接过来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进行翻阅,看着、看着,她脸色的喜悦之色渐渐褪去:“这一本舞谱不通,与传承中的记载相距甚远。”
苏离兮将那一本舞谱放下,摇摇头言道:“魏晋时期玄学思潮滚滚,歌以叙志、舞以宣情,心戚者则形为之动,情悲者则声为之哀。舞艺中述相思、道离别、仰仙道、叹人生、言悲苦等等皆因涉及。我们现在绘制魏晋舞谱当重其规律与意境,达成其适志悦心、吟咏情性的风格。”
那宫廷画师有些羞愧,低头言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小可们已经尽力而为了,仍然难以描绘起神韵一、二。”
郦飞烟微笑着言道:“话虽这么说,真正做到融融乐乐、悲悲切切的又有几人?说实在的,大家已经辛苦了这么多天,却收获甚微,未免叫人灰心!”
月容言道:“是啊,毕竟藏书楼舞谱损毁过多,我们虽然有心修复,奈何难绘其神韵。先将其表影拓而出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苏离兮的目光扫过众位宫舞伎,见她们个个灰头丧气,无精打采,可见这些天都被典籍修复工作折磨得相当疲惫。
苏离兮继续言道:“上古传说中,夏启三次朝见天帝,才带回了《九歌》和《九辨》,可见上古舞籍的传承是多么不易。”
“…君子的行为乃是将内心的志向,情感,借助乐舞来表达。所以我们在修复舞谱之时,不可单纯的模仿和影画,要融入其中蕴含的喜悦与悲伤。若是滥竽充数,疏远经典,古典的舞风也就变成风尚之末,日益衰损。令人惋惜。身为一名舞艺人,当为后世子孙留下最优秀、最全面的舞谱记载。”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高言:“说的好!若是因为一些困难便退缩糊弄,那由古至今的舞蹈典籍如何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我们留给后代子孙的东西,当然应该越经典越珍贵,势必做到精益求精。”
众人转身看到皇帝驾临,大家慌忙拜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熠畅笑着走进来,亲手挽起苏离兮,对众人言道:“朕知晓你们这段时间甚是辛苦,这个月的银俸加倍!”
众人大喜:“多谢皇上恩赐!”纷纷谢恩后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皇帝和贵妃。
苏离兮微微叹息一声,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一过来,把大家都吓跑了,工作只得暂停。
“朕是来抓你回去休息的!”
杨熠略微责备地言道:“朕同意你修复藏书楼典籍,是为了叫你打发时间,可没有叫你将自己累到了。你看你,一旦投入进来就废寝忘食,家都不肯回了。朕昨夜从密道进去沅淑殿,半夜里都找不到人!”
苏离兮噗嗤一笑:“你又去钻密道了?好好的大门不走,堂堂一国之君天天夜里钻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