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要回到安阳去。”她肯定地道。
“靖儿,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恳求你,留下来,我会带给你最好的生活,会与你承担所有的一切。陈留一族的仇,从今天开始,也将是我夏炚的仇——”
他还没有说完,尉迟靖已经打断了他,“你已经有夕夕了,你为了她倾尽后宫,难道现在又要伤她的心吗?”
“靖儿,你怎地还不明白,我倾尽后宫,是因为你来到了我的身边。至于夕夕,她为我付出太多,照顾她只是出于我的责任而已。”
“那我的罪孽不是更大了,你为我倾尽后宫,然后杀了那些得了自由的妃子,我身上无故背负了多条人命。怪不得上天会对我这样的残忍,看来都是我该得的,夏君!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问过我的意愿,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愿你这样,你这样的爱情,请恕我承受不起!”
“你怎么知道那些妃子的事?”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连忙道:“那只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并不重要,夏君,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虽然留在宫里,但并非全然不通消息。”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要离开?”
“我只是不想破坏你和夕夕,夏君,奉劝一句,珍惜眼前人。”
尉迟靖说完,便继续收拾包裹,“没事的话,夏君可以出去了。”
夏炚眼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咬咬牙,他道:“靖儿,你知道当初你从倒阴阳八卦阵里出来,为何和帝会放你与我一起走吗?就算他要你躲避尹铉的追杀,却可以派高手暗中将你送走,却为何,将你交到我的手里吗?”
尉迟靖想了想道:“我觉得他想得很周到,当初石隐冒充你到了坤城,必然为了私仇而挑起各国战争,他助你逃出邾国,不过是为了‘解战’,而你当时若想顺利扳倒石隐,是需要我的帮助,反之,你也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让我随你来到坤城,该是最好的办法。”
夏炚哈哈哈连笑几声,“靖儿你真是天真!他之所以将你交到我的手中,乃是与我达成了协议,若解战成功,我夏炚在有生之年将不能再犯邾国一分一毫!而我当时唯一的要求,只是带走你。所以,他是将你卖给了我夏君,以换得邾国未来几十年安稳!”
尉迟靖只觉得一颗心忽然抽紧,从未有过的慌张,她蓦然转过身,仇视地看着夏炚,“我不许你污辱他!你说的不是真的!”
夏炚见她在刹那间面无血色,一时间心里也是微痛,但这个时候,却只是摆出残忍的样子。
“我没有说谎!他为了邾国,也是不会与你在一起了,或者你愿意做她的暗室,甚至不如你的娘亲,至少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姬成是她的夫君,而你呢,为了邾国与天烬的和平,你将永远只能在暗中跟着他,你愿意这样吗?而且你真觉得,我不会介意吗!”
一时间,尉迟靖的脑海里乱轰轰的,又听得夏炚道:“靖儿,为了你的自尊,为了你的家族仇恨,莫要再回去自取其辱了,他若真的放你在心上,自然会留下皇后之位给你,但是他现在早已经有了皇后尹凤!我知道你们女人,感情至上,忽略了很多的事实,但是靖儿你不能再糊涂下去了,这时候我必须这样提醒你,让你认清现实。”
尉迟靖呵呵冷笑,“可是你,不也有皇后了?”
夏炚的眼睛微微一亮,“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随时可以废了夕夕的后位,我相信夕夕不会计较做大做小。”
尉迟靖哈哈哈地笑了下,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正在这时,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逃也似的奔开。
夏炚连忙打开门,只见是明云夕正往院外跑着,显然她刚才是躲在门口偷听来着,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此时大受刺激,边哭边跑着,大概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跑了一段便狠狠地跌在地上。
夏炚不由一惊,唤了声,“夕夕!”
便追了过去。
尉迟靖趁机将门关上,后背死死地顶住门,脑子里都是夏炚残忍的声音,她捂住耳朵不想听,但是那些声音就好像一个个针尖,狠狠地刺入她的耳朵,她的身体渐渐地滑下来,喃喃地道:“和帝,他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你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走,胸口却翻滚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蓦然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已然吐了出来。
……这时候,夏炚已经扶起了明云夕,让人把明云夕送回去,他又折返到尉迟靖门口,却觉得门被死死地顶住。
“靖儿,你还好吗?”
尉迟靖抹去唇角的血迹,“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夏炚在门口呆等了片刻,“那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晚上再来找你。”
“不要来了,夏君。”
尉迟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
这一刻,曹炟正在处理有关黑云的事情。
只见冲虚子仔细地观察着那些干尸,又抬头看向天空的黑白,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这实在是,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难道是天降灾祸?”
冲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是在曹炟的预料之中。
他也懒得看尹铉做出关心的模样,让冲虚子去摆阵弄法术什么的,按照尹铉的说法,冲虚子可以招风唤雨,既然黑云是“云”,招来大风将它们刮散也就是了。
于是冲虚子就开始做法“唤风”。
这黑云若是真的能被风吹散,也不至于笼罩于碧落行宫残址上方这么久不散了。
这清溪村也不至于,全村的人都死光。
曹炟顺着河边走,忽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他停下了脚步,轻唤了声,“靖儿。”
而这时候,河岸的另一边,尹凤也在发呆。
她感觉到手上的引魂铃散播出来的那种痛苦和伤心难过和无助。
然而她并不为尉迟靖担心,唇角反而溢出一抹冷笑,“尉迟靖,我不知道你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但是我好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想必那是非常狼狈的吧?”
转目看到对岸的皇帝,似乎捂着胸口,有些难受的样子。
她怔了下,便立刻匆匆地跑过河上的木桥,到了曹炟的身边,“皇上,你怎么了?”
曹炟这才抬起有些苍白的脸,“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心绪极度不宁。”
尹凤抬头看看天上的黑云,“云头是越来越低了,皇上,臣妾觉得这里很是危险,要不我们先退出清溪村。”
曹炟也觉得此刻应该退出清溪村了,于是点点头道:“是的。”
曹炟的命令下去后,众人都退到黑云以外的地方,临时搭起营帐,但是离黑云所在的地方并不远,他倒想看看,这黑云到底会不会再忽然飞下来吞噬人命。
大约下午时分,天空中忽然起了一阵阴云。
接着狂风大作,将本来就已经是深秋时节的树木刮得瑟瑟发抖,那些勉强挂在树上的叶子全部都支撑不住随风飞舞,从营帐里走出来,就感觉那大风像是要把人刮起来般,做法的冲虚子见状,更是卖力地施起法来,一把桃木剑舞得风生水起。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独自在山头做法的冲虚子身上,只见他道法似很高超,道袍随风飘扬,白胡子也在风中飘扬,整个看起来,果然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尹铉笑着道:“冲虚子还是有些实力的,若他真的能将这片黑云吹散,倒是办成了一件大好事。”
曹炟观察着那团黑云,风那么大,可是黑云却仿佛归驻立在半空的一座石头山,魏然不动。
尹凤的目光也紧紧地盯在黑云之上,忽然道:“这黑云团似乎越来越大了。”
曹炟当然也已经发现这一点。
这时候谢流云骑着马赶了过来,人还没下马,已经大声喊道:“让冲虚子道长停止作法!皇上,让冲虚子道长停止做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