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周末无事，许仁川带项璃去山上烤肉，约了一大帮子人陪她。

食材和工具昨天就让恩施和梓宁准备好了，一大清早就去接小诺。

上午九点，小诺在客厅里逗弟弟。

小奶娃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小诺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和沟通，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在屋里来回的走，哄他。

小诺今年快九岁了，因为心智比一般孩子成熟的关系，偶尔说话也比较老成尽。

这会儿她妈妈在厨房收拾，小诺抱着孩子过去站在她身后，“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了？”

阿欣转过身来笑了一笑，“我不会说你，你想怎么做全由你自己。只不过小诺啊，妈一直都跟你说，当初你小璃妈妈是因为身不由己才不得已把你给了我，要是你设身处地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就应该知道其实她也是为了你好，至少，你来到我们家，我们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呀，绝不会有小朋友说你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对不对？丰”

小诺沉默。

阿欣继续清洗碗筷，一边说，“至于仁川爸爸，哎，要说错，妈妈从女人的观念出发我是站在你小璃妈妈那边的，当初他离开小璃妈妈就是他的错。但是小诺，仁川爸爸很爱你呀，你看他们现在又有了小宝宝，不也一样疼你？”

小诺背转身去，望着怀里的弟弟，继续沉默。

没多久许仁川和项璃就来了，车子停在外面，许仁川让项璃就在车里呆着，他下去接小诺。

今天小诺穿的米白色呢大衣，围着大红色开司米围巾，脚上穿着ugg，小姑娘往许仁川面前一站，惊艳到了她亲爸。

许仁川记得小璃小时候的样子，仔细一回想，和现在的小诺还真是像呢。

小诺现在九岁了，他还把她当成小孩子。

一进屋就把她抱起来，和阿欣说再见的时候小诺特别不好意思，在他耳边极小声的说，“叔叔，放我下来啦，我自己走。”

许仁川威逼利诱，“叫一声爸爸？”

小诺懊恼啊，瞪他。

许仁川却哈哈大笑，将她放了下来，不禁叹气，“怎么就这么难呢？”

小诺跑到前面去了，跑着跑着就倒退着走，她对许仁川说，“那当初要你对小璃阿姨好一点，也那么难么？”

许仁川双手插在腰上，看着那孩子上车，满脸堆着苦笑。

路上项璃加餐，开了一罐子曲奇饼。

拿给小诺吃，小诺摇头，“妈妈说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长胖了就买不到漂亮衣服。”

项璃苦恼，因为她怀孕到现在，长了20斤还有多。

关键是肉长到了脸上，身上，肚子一点没见大……小诺两句话让她顿时羞愧，赶紧把曲奇收起来。

谁知道刚把盖子盖上，许仁川的手就伸过来了，拿开了盖子，淡淡道，“你无所谓，反正你最肥的时候我也见过。”

说着他笑笑，扭头看项璃，“你高中的时候，得有一百二十好几吧？还老让你三哥国外带曲奇回来？嗯？”

项璃囧了，埋着头啃曲奇饼。

胖就胖吧，人生在世，不能吃好喝好玩好，有何意义？?小诺在后排看着项璃的背影，白白一截后颈，项璃的皮肤很白。小诺想伸手摸一摸，想知道小璃阿姨的皮肤是不是和阿欣妈妈的皮肤一样好。

可是小手塞在大衣包包里，一直没有勇气拿出来。

中途恩施打电话来，说那边的人已经到了山上了，问他们怎么这么慢，许仁川对着电话那头吼：“我去接我女儿！”

小诺的心里，热乎乎的。

大衣包包里头，小手攥成了拳。

她想，妈妈说得对，仁川叔叔和小璃阿姨，他们毕竟生了她。

但是要叫一声爸爸，妈妈，她觉得很难，很难启齿。

……

车子能直达山顶，这对孕妇来说是好事。

许仁川早几天就先来看了地形，适合孕妇来的，他才带项璃过来。

山里空气新鲜，山涧溪流，阳光明媚，每个人都有好心情。

项璃坐在离烤架比较远的地方，远离油烟。

其实孕妇最好别吃烧烤之类的东西，但是她非要，还保证就这一次，许仁川奈何不了她，只得答应。

但前提是，有且只有这一次。

别人烤肉的时候项璃就托着下巴看风景发呆，清闲惬意。

其实哪是看什么风景，分明就是看风景中的人。

山里有野兔子，东窜西窜的，小诺就跟着到处跑，开心得不得了。项璃看着女儿笑得嘻嘻哈哈的，也跟着瞎高兴。

许仁川和项默森站在一起，项默森旁边放着俩童车，安宁和妞妞一人坐了一个，不许下来。

主要是一岁多的熊孩子太闹腾，就怕不安全。

项默森眼神有些忧郁，

看得出是在他老婆那里吃了瘪，许仁川看着就想笑，大抵猜到两个人在电话里闹了不愉快。

“她什么时候回来？”许仁川问。

“之前不是说好了半年吗，本来下个月就到时间了，临时跟我说下个月回不来！”

项默森在生闷气，生这种气类似于自残，许仁川啧啧，觉得他可怜人一个，“她现在事业刚起步，你理解下。”

谁知道那人冷冷一哼，“下个月是最后期限，如果再不回来，老子去绑她！”

贺梓宁突然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是不是男人年纪越大，思想乃至行为也就越迂腐？像我小舅这样？”

“滚犊子！”

项默森踹了他一脚，贺梓宁跑得飞快。

恩施烤好了梓宁要吃的鸡翅膀，追着跑过去，“老公，可以吃了。”

许仁川也烤好了肉串儿和鹌鹑蛋，还有项璃爱吃的排骨，装盘子给她和小诺拿去。

项默森自己烤了自己吃，坐在他儿子旁边，边吃边沉思，突然抬起头来望着他儿子，“你妈真是没有良心，把你丢给我自己跑了！你说你要认她吗？”

项安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哇哇直叫，要吃烤肉串儿呀。

项默森摸着他的脑袋安抚，“妈妈还是要认的，妈妈很爱你，就是对老爸比较不好而已。”

项安宁完全不搭理他说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哇哇，他又说，“你妈也是不容易，为了证明给我看……”

项安宁哇哇不管用了，开始大哭，项默森淡淡的望着他，“证明个毛，老子养她不行么？！”

……

项璃端着盘子吃肉串儿了，许仁川把小诺招呼过来，小诺满头大汗的，擦了擦汗珠就拿起一串排骨啃起来，她还说，“以前我爸爸没那么忙的时候，偶尔也会在家里的草坪上给我和妈妈烤肉，爸爸可棒了，还会做风筝呢。爸爸做的风筝，是把我和妈妈画出来，然后让我和妈妈一起在天上飞了。”

小姑娘说得兴高采烈，边说边笑，可是许仁川和项璃听到这些心里就难受。

尤其是项璃，听了这些话，连东西都没胃口吃了。

“小璃是不是觉得，你爸妈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项璃问她。

“对啊，爸妈当然是最爱我的人，”

小诺啃完签子上最后一块排骨，笑着弯了眉眼，“爸爸老是叫我心肝儿，宝贝儿，肉麻死了哈哈。”

四周有些沉静，这气氛颇为凝重。

小诺拿纸巾擦嘴巴的时候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一僵。

阿欣妈妈说过，不要在他们俩面前说这些，他们受不了，会难过。

小诺又拿了一串排骨。

她垂着眼，并没有立马就吃。

过了许久，她小声的说，“我也知道，你们也把我当成心肝，当成宝贝。”

项璃的眼眶一酸，伸手就把她揽过去，不管不顾的抱紧了。

许仁川双眼通红，背过了身去。

“小诺，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就一声？嗯？”

项璃抱着女儿哭，哭得许仁川整颗心都抓紧了。

他面无表情看着妻子，也看着女儿，眼看小诺无动于衷，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正当他要把项璃拉起来拥在怀里让她不要这个称呼了的时候，小诺突然开口。

小姑娘有些怯懦似的，她在这个时候不敢直面那二人，她垂着脸小声说，“妈妈，我不是不关心你的。”

项璃忍了几秒，放声大哭。

梓宁那边突然听到哭声，全都赶过来。

许仁川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过来了，于是就全都散了去。

项璃将小诺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抱的，小诺叹气，理了理项璃的头发，“答应我，不要哭了，以后我都叫你妈妈。”

项璃破涕为笑了，吸了吸鼻涕，连忙点头，“好，好，妈妈不哭了。”

小诺强忍着要哭出来的感觉，抬头迎上许仁川温热的目光，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终于是喊出一声，“爸爸。”

一行滚烫的泪从他的眼中落下，他却笑了，也没伸手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