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很是奇怪。
在她的印象中,在同一个社区里,邻居们对于新搬来的住客总是会好奇地前来拜访的,一来摸清楚对方的底细,看这个外来客是不是身份品味都能够与他们保持一致,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友谊、利益,还是危害。
这几乎成了人们的传统。
而这里却是如此的奇怪。
如果是说这些邻居都是这种冷漠疏远的关系也还好,但是她发现那些人疏远的只是她。
就这个问题,苏末离曾经百思不得其解,询问过索伊,索伊叹着气告诉他,这个社区的人很排外。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是很难真正地融入他们的。让她别去管他们,只管照顾好自己便罢了。
苏末离听了,也便没真的当回事。
这天傍晚,她早早地就吃过了晚饭,然后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赏弄草,很是惬意。
觉得肚子不胀了之后,这才转身回房躺着看电视。
正看得有趣,索伊端着一杯牛奶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太太,温度正正好,赶紧喝了早些休息吧!”
苏末离看看时间,九点刚过五分,便笑道:“现在还真的有些早。你把牛奶先放一边吧!我待会再喝!”
“呃。好吧!不过一定要记得喝啊!还有,一定要早点睡,母亲休息得好,宝宝更聪明呢!”索伊有些无可奈何地将牛奶放在了一旁。
“呵呵。知道了。”苏末离点头,“你累一天了,也早些睡吧!晚安。”
“太太晚安。”索伊有些犹豫地看了几眼放于床旁的牛奶。
苏末离笑道:“我保证一定会喝!”
索伊笑了,“那您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刚出门,便被一直守候在门口的泰勒抓*住了手,轻声问道:“她喝下了吗?”
“没有。她说时间还早,呆会再喝。”索伊无可奈何地摇头。
“是吗?”泰勒皱眉,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确实还早。我们再等等,实在不行就......”
他没有说下去,脸上却凶相毕露。
索伊急忙说道:“再等等吧!不到万不得已,别走那一步。我可不想前脚刚出这里,后脚便被警察通缉。再说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泰勒点点头,“希望她老老实实地喝下那杯牛奶。”
“嘘!别站在这里说了。万一被她听到可就糟糕了!赶紧走吧!”索伊急忙推着泰勒下了楼。
而卧室里,苏末离并不知道危险正如毒蛇一般吐着长信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她悠然自得地看了会电视,直到感觉到睡意上来后,这才打了个呵欠,准备上卫生间洗把脸便睡觉了。
走到一半,记起还有索伊特地送上的牛奶还没喝,便又急急转身,只是就在快到桌前的时候,突然脚不经意绊到了椅子的脚,结果重心不稳就直直地往前栽去。
幸好她眼疾手快及时用双手撑住了桌沿,这才不至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可是却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想像自己这一跤若是摔实了的话,她现在会是怎么样的一副惨状。
幸亏!幸亏!
苏末离暗自庆幸地举手拍了拍胸口,却发现桌上的牛奶却洒了一桌。
想来是她方才这一撑不小心给撞翻的。
呀!可惜了索伊的一番好心!
苏末离遗憾地摇了摇头,自去找抹布将满是牛奶的桌面擦干净了,打了个哈欠慢慢腾腾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便关灯上床睡觉了。
孕妇总是嗜睡的,明明白天她睡了三四个小时,可现在头一挨枕头,便立即沉沉地进入了睡梦中。
夜,寂静无声。
而楼下一直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的泰勒皱着眉头看了一下腕表便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地说:“时间到了。”
索伊也急忙站了起来,“那我上楼去看看。”
泰勒点了点头。
索伊快步上了楼,走到苏末离的房间前停了下来,并没有贸然地敲门,而是将耳朵轻轻地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屋内没有动静之后,这才握住门柄轻轻地扭动着。
门并没有上锁,就这样毫无难度地被她无声无息地拧开了。
自从她入住这里以来,就一直给苏末离灌输各种孕妇很危险的意识,让苏末离不敢关门,为的就是防止意外的事情发生。
她将苏末离调*教得很好。
索伊得意地笑了笑,禀息静气地悄悄走了进去,来到桌前,拧开昏暗的壁灯,看到桌上那空空如也的杯子里,得意地笑了。
身后脚步声传来,索伊转头,正是一脸警惕的泰勒走了进来。
“她睡着了?你下了多大的量?”泰勒走上前,伸手翻了翻苏末离的眼皮,以确定她是否真的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就一颗啊!足够让我们将事情处理干净了。我说了她一直很听我的话。”索伊得意地笑,问道,“集装箱叫好了吗?我们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赶紧利落地处理妥当了。”
“早叫好了。我让他们十点半过后才来。”
“这么说,时间还早。既然如此,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下那几幅名画。”索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那几幅画都装有防盗系统,密码若是输错的话,只怕要惊动警察,还是算了吧!”泰勒皱着眉头说。
那几幅画由于太名贵,苏末离特地请保安公司的人给每幅画都装上了一个密封的玻璃框里,想要打开,或是直接从墙上取走,都必须输入特定的密码,否则的话,就会警声大作,同时,报警的讯号会立即传送到保安公司那里,十分钟之内便会有大批安保人员与警察同时找上门来。
索伊却有些不甘心,“她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见过她输入密码。”
“那么你记得她输入的是哪一幅吗?要知道每一幅的密码都不一样,你确定不会混淆?”泰勒冷冷地看她,“别太贪心了!要知道我们的目的是那一整套仪器,还有那几大桶原料!那些东西已经值上好几个亿了!”
索伊听了,只好悻悻然地说:“好吧。一切都听你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道强烈的灯光对着窗口一闪一闪,泰勒立即说:“他们已经来了!我去给他们开门,你也赶紧下来!”
说完转身就走。
索伊并没有立即紧随其后,而是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将里面的珠宝手饰全都收入了怀里。
这些珠宝全都是价值不菲,是苏末离刚出来的时候,因为和连哲予赌气,特意每到一个城市便参加当地的珠宝拍卖会,奔着最昂贵的珍宝不惜一掷千金买回来的。
买回来之后,几乎从来没有戴过,就那样随意地扔在首饰盒里,摆放在梳妆台上,连银行的保险箱都懒得去存放。
她的大手笔,让索伊暗暗地嫉妒,曾经与泰勒打算,如果找不到他们要的东西的话,那么他们便将绑架苏末离,逼着她将她拥有的财产悉数吐出来。
不过,现在是没必要绑架她了,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当然,钱这个东西,总是没有人嫌少的,能多拿就多拿。
索伊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下楼直接去了车库,看到泰勒正站在那里,指挥着那辆庞大的集装箱慢慢地后退进来。
车子完全进来之后,泰勒便一按遥控,门便缓缓地落下了。
与此同时,车上下来七八个男子。
泰勒向他们招了招手,走到车库的右角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搬开了一块瓷砖,瓷砖下面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里面摆放着稀奇古怪的机器设备,有一个铁梯通往下面。
其中一个嘴上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探头往下一看,骂道:“靠!原来那家伙把东西藏在这!这次若不是你们潜入进来慢慢查看,谁会想到这屋子下面有两个地下室。强森够狡猾的。只可惜他怎么也算不到我们竟然能够找到。看来,可以通知里面的人做掉他了。他再没资本威胁我们了!”
泰勒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别再多说了!赶紧行动吧!记着动作尽量轻些,我不想惊动左邻右舍。强森的事,我来处理。”
“好!”那人应了,不再耽搁,带着人攀爬了下去。
泰勒便走到一旁打了一通电话,几句简单明了的话瞬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地下室的机器早就被泰勒和索伊拆开了,所以运出来并不费事。
不过半小时,设备便运出了一大半。
泰勒松了口气,说道:“看来还有半个小时咱们便可以安全撤离了。”
索伊端了杯咖啡递到他手上,笑道:“喝杯咖啡吧!是时候放松一下你紧绷的神经了。”
泰勒点点头,低头慢慢地喝起咖啡来。
可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地下室却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泰勒一惊,急忙走了过去,看到原来是有人不慎将一个大概三四十斤重的机器零部件失手跌落在地上,不由心急如焚地压低声音叫道:“你们小心点!”
地下室的人也惊了一跳,急忙冲着泰勒做了个ok的手势。
泰勒转头对索伊说:“你去看看楼上有什么动静没?我去外面看看。”
索伊点头,当下和他分头行动,匆匆地朝客厅走去。
当走到楼梯口,便看到苏末离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了下来。
“呀!太太,您怎么下来了?”索伊一惊,不明白应该睡得雷都打不动的苏末离怎么就醒了。
苏末离皱着眉头不安地问:“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你没听到吗?”
“没有啊!什么声音啊?别是您听错了吧?”索伊笑着上前,“你就别担心了,我待会马上和泰勒四处检查一遍好了。”
苏末离摇头,“我反正也睡不着了,就跟你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方才的那声音将她惊醒之后,她便怎么都睡不着了,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这让她万分地不安。
苏末离几步下楼,就准确无误地朝着车库方向走去。
她的动作在这个时候竟然出奇的敏捷灵活,让索伊措手不及,急忙追了上去,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苏末离眼睁睁地看着车库的一片繁忙,立即闪至一旁,焦虑地对索伊说:“有小偷进来了,赶紧报警!”
索伊假装十分吃惊,急忙对苏末离说:“你大着肚子,实在不能留在这里,不然给他们发现出意外就糟糕了。赶紧上楼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我去报警!”
苏末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犹豫了一会,最后对索伊说:“你也要小心点,报警之后也躲起来,千万不要给他们发现了。”
索伊点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苏末离不敢再迟疑,急忙转身就走。
只是还得走得一步,突然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人就无力地往地上栽去。
索伊伸手抱住了她,可她的身子太重,结果抱着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苏末离分毫未损。
正好,这时泰勒匆匆地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不由大吃一惊,几步走过去低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沉睡不醒吗?”
索伊苦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会醒了。或许我买到了假药也不一定。”
“那她有没有发现我们的事情?”泰勒问道。
索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看到了我们的人。不过她并不知道我们也参与了其中。泰勒,我们不必伤害她的。”
泰勒听了,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咬着牙说:“我们不能冒险!把她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吧!”
索伊看了一眼苏末离苍白的脸色,还有那高高*挺起的肚子,迟疑地说:“这一下手就是两条人命。她平时待我们不错,或许......”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慈悲了?”泰勒冷哼,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末离,“如果你不忍下手,我来吧!”
说着手腕一翻,一把雪亮锋利的匕首已经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道道冷森森的寒光。
索伊急忙叫道:“不要!还是我来吧!”
只是话音未落,寒光一闪,苏末离的手腕处便出现了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线。
泰勒将刀在苏末离的睡衣上擦拭干净了,淡淡地说:“把她拖到沙发上,再给她喂一把安眠药,制造成吃药割腕自杀的假像。她平素不与人打交道,独自一个人大着肚子,一时想不开而自杀合情合理。”
索伊万般地不忍,喃喃地说:“她独自一个人自杀身亡,而我们突然消失,会不会反而引起警方的怀疑?”
“计划改变。我们暂时留下,等将一切处理好之后再离开便是了。”泰勒淡淡地说。
索伊无话可说,只好半拖半抱着苏末离躺在了沙发上,然后在泰勒的严密监控下硬往苏末离的嘴里倒进二十几颗安眠药,再灌了一大杯水。
原本陷入昏迷的苏末离被呛得咳嗽着睁开了眼睛,无力地看着索伊艰难地问:“出什么事了?”
索伊苦笑着说:“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怪只怪你醒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你......你什么意思......”苏末离的大脑一片混沌,根本就转不过来,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问个清楚明白,可睡意却如猛兽一般毫不怜悯地将她拽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对不起。”索伊看着苏末离那不住往下滴血的手腕再次内疚地道歉。
这一生,她走南闯北,杀人越货,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而这一次,苏末离的豁达、善良、真诚,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悄悄地将她的心软化。
只是即便怀有了慈悲,她也没办法放苏末离一条生路。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死我亡,冷酷无情......
泰勒看到索伊处理干净了,这才伸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去煮杯咖啡吧!”
索伊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小*胡子男人匆匆地走了过来,淡淡地瞥了一眼沙发上的苏末离,说道:“已经全部装上了。我们走吧!”
泰勒摆了摆手,“计划有变。我和索伊暂时不能离开了。你们先走吧!把那些东西拖到我们提前说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等我通知。在此期间,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千万不要给人觉察出不对劲来。”
“好。那我们走了。”小*胡子点了点头。
泰勒站了起来,“我送你们。”
他把小*胡子送到门口,看着他跳上车后,这才摁了一下遥控器,车库门缓缓往上卷,只是还没卷到一半,突然几个手持重型机枪,身穿防弹衣,头戴钢盔的男人席地滚了进来,滚进来的时候,机枪乱扫,瞬间就将驾驶室里的四个人打死了。
泰勒一惊,右腿被乱枪扫中,当即跌倒在地上,他就此席地一滚,避开枪口,然后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沙发上的苏末离奔去。
那些人似乎是警察,突然间出现,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他只要把苏末离作为人质,他就能够闯出一条生路。
只是人还没奔到苏末离面前,客厅的大门也被人一脚踹开了,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他。
他低头,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苦笑一声,慢慢地将手里的枪扔掉,跪在了地上,并且举起了手。
一个一脸戾气却出其英俊的男人杀气腾腾地逼近,一抬脚就将他踹趴在了地上,拿着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就是一枪。
泰勒甚至还来不及开口求饶就去见了上帝,脑浆溅了一地。
来人正是连哲予,他转身奔到苏末离身边,当看到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滴血的手腕,还有地上那浓腥的一大滩血时,不由心胆俱裂,急忙把她抱在了怀里,撕下自己的衬衣下摆就绑在了她的伤口上。
这时,斯蒂夫抓着索伊走了过来,心急如焚地对连哲予说:“连少!赶紧送末离上医院。他们还给她喂下了二十几颗安眠药!”
连哲予一听,抱起苏末离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冷冷地扔下一句,“全都给我解决干净了!”
斯蒂夫应了,手指一扣,‘叭’地一声闷响,索伊脑袋开,应声而倒。
好好的屋子到处都是死尸,鲜血淌了一地。
斯蒂夫皱皱眉,摆了摆头,立即有人上前拖走死尸,不出一刻钟,屋子里已经干净整洁如初,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斯蒂夫带人迅速撤离,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血腥的一幕。
而此时此刻,连哲予正坐在苏末离的病床前,静静地守护着她。
幸亏送得及时,她并没有生命危险,虽然经历了一次恐怖难受的洗胃,可是却活了下来。
现在的她虽然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但是已经渐渐有些生色了,不再像赶来医院时可怕。
想到若不是自己发现不对劲,果断地带着人出击,又或者不是斯蒂夫向那女人逼问出了苏末离的状况,蒙在鼓里的他或许现在怀里抱着的是苏末离冷冰冰的尸体的时候,连哲予不由深深地惊悸着。
她离开了他几乎快一年了,他躲在暗处看着她由痛苦阴郁慢慢变得快活自在,原本一直暗暗地替她开心着,心想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她必定会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的,却没想到突然天降横祸,老天爷竟然再次深深地伤害了她,还是他们的孩子。
而现在,他该怎么办?
现身吗?可他怎么还有脸?
不现身吗?他又如何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一时之间,他左右为难,痛苦莫名。
在这一年里,他试着努力地配合托德的心理治疗,可是在苏末离离开之后,他的身体机能似乎完全恢复了,可是心理问题却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每天夜里,他都不断地做着可怕的噩梦。
梦见苏末离被他激情地冲撞着全身血如泉*涌,满脸鲜血地笑着跟他说再见。
他还梦见自己狠狠地将吴佳佳大缷八块,将林千木打得半死扔进大海里喂鱼,将许诺撞得飞了起来,最后连头都没有了。
那梦境是如此的血腥,如此的清晰,他们皆是可怜的受害者,而他是残暴无情的地狱使者,轻捻指尖,便让他们痛不欲生,粉身碎骨......
就这样,他天天被梦里凶狠残暴的自己折磨得就连白天都不敢照镜子正视自己。
甚至有时候,他恨不得亲手将自己给剁了,只觉得只有那样,还能用血清洗他的深重的罪孽,还有肮脏的身体与灵魂。
可是,他没有勇气下手,舍不得下手。
因为他还没有看到苏末离幸福,更还没有亲眼看一眼他的儿子。
只有确定他们母子幸福、快乐、平安了,他才能够安安静静地将自己毁灭。
于是,他像地沟鼠一般躲了起来,悄悄地隐藏在黑暗中,默默地守护着她,痴痴地凝视着她。
若不是这一次意外,他想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出现在她面前触碰她一根手指头的。
他太脏太脏了,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亵渎了她,更别说触碰她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连哲予痛苦地低下头,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枝香烟叼在了嘴上,正欲再去摸打火机时,突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斯蒂夫的声音在外面轻轻响起,“连少。”
他怕惊醒苏末离,急忙起身站起,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压低了声音,“查清楚了吗?那伙人的来历?会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是一个制毒团伙,除了被我们当场击毙的人员之外,监狱里还有几个他们的人。不过在我和你说话的空当,只怕已经一命呜呼了。所以已经没有后患了,不需要担心了。”斯蒂夫如实汇报着。
“嗯。这就好。”连哲予点了点头,“我看那设备很先进,可惜薄义现在用不上了,让他找个买家吧,别浪费了。”
斯蒂夫苦笑,“他们正连夜往这边赶来。肖小茹也来了,只怕卖不了钱了。你知道她的,比末离还正义多管闲事些,一定会毫无商量余地地让华少拿去摧毁了。”
连哲予听了,沉吟半晌,最后叹道:“这样也未尝不好。现在薄义在她的劝导之下慢慢由黑转白,弟兄们也可以过得安稳些。虽然有时候仍然免不了手沾鲜血,但总比过去的刀口舔血的生涯要安全多了。说到底,我们总归是要走这一步的。”
斯蒂夫叹道:“说是这样说。只是江湖之上,金盆洗手太难太难。”
“不必完全的金盆洗手。做正道的生意,但是仍然保有自己不敢让人随便招惹的力量便成了。”连哲予淡淡地说,“薄义是个聪明人,他自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斯蒂夫听了,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心,当下点点头,随后趴在门上的小窗口向里面瞄了一眼,见苏末离仍然昏沉沉地躺着,不由担心地问道:“末离怎么样?这一闹有没有影响到孩子?”
连哲予摆了摆手,“她失血过多,但问题不大。孩子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接下来,只要多吃些补血营养的食物慢慢调养便成了。”
“这就好。想想她,真的过得很不容易,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斯蒂夫摇头叹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该出来了吧?”
连哲予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想清楚。”
斯蒂夫看着他,迷茫得就如一个毫无主见的小男孩,再想想不久前在危急时机他久违了的果断狠戾,只觉得仿佛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爱情,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活生生地将这样一个果断勇猛的铮铮铁汉子变成了这样一只脆弱的迷途羔羊?
如果是这样,那这不就是穿肠毒药么?
连哲予如此这般的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它的毒性,可是仍然毅然决然地吞了下去,任由那毒药将他从里到外地腐蚀着。
好愚蠢!
看到连哲予这副模样,斯蒂夫他这辈子就是变成一个怪物都绝对不会去触碰爱情的。
他叹了口气,低声对连哲予说:“连少,为防止漏网之鱼,我已经派兄弟守住了这里,你就安心地陪着末离吧!”
连哲予点点头,“你辛苦了。”
“应该的。”斯蒂夫淡淡地应了,转身离开了。
连哲予并没有立即进病房,而是走到走廊的尽头,慢慢地抽完了一支烟,这才返回了病房。
苏末离失血过多,只怕今天晚上都不会醒了,他暂时可以好好地守护在她身边,仔仔细细地想清楚到底黎明之后,他是该留下,还是该悄悄隐去,就如他根本就没有回过她身边一般。
“末离,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慢慢地坐了下来,看着苏末离苍白的脸喃喃出声。
他真的真的很想很想拥抱她亲吻她抚摸她,可是他没有勇气,更不舍得让她的身上也沾染上他身上血腥恶臭。
她太完美太圣洁,而他太肮脏太罪恶,一个天上的飘飘上仙,一个地狱里丑陋的恶魔,原本就该水火不相容,硬要绑缚在一起,只能给她带去一次又一次的不幸,又怎么可能会开出幸福之呢?
连哲予默默地想着,眼角无声无息地垂落下两颗冷冰冰的泪珠,正如他冷冰得毫无生气的心......
这天晚上,他就静静地坐在她身旁,默默地守护着她,直到黑暗一点一点退去,直到彩霞慢慢爬上天边,直到晨曦照得她如雪般的脸颊晶透,直到她的眼皮在不安地跳动,他才惊悸地站起身来,如猫一般动作敏捷地窜出了病房,及时地让她没有发现自己曾经守了她一夜。
这样的躲避,是本能的,根本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当他冲到电梯口时,他苦涩地一笑,知道心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
他还是没有能够在最后一刻突破心理障碍,无法回到她的身边。
他仍然得躲起来,慢慢等着她幸福,然后了结此生。
这样的过程,也许很迅速,也许很漫长,但终究有结束的一天。
因为爱再深再多,都会有被磨损殆尽的一天。
当她的爱消失,便是他们这世情缘结束的一天......
连哲予站在电梯口怅然若失地想着,就连电梯门开了都没有察觉。
直到肩上挨了重重一掌,这才愕然抬头,发现华薄义与肖小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