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便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做得出夺夫之举,可见长平侯府的家教的确不怎么样。”
长平侯夫人已经气得快要晕倒了。
唐三太太被训斥自然是叫她高兴的。
可是广陵侯这是被踩了尾巴了?
为什么要和长房作对,阴阳怪气的?
难道是因为唐萱即将嫁给夺走了广陵侯的身份的凤樟,因此广陵侯就在报复唐家长房?
“侯爷……”见唐三太太惊恐地看了太康大长公主一会儿,便灰溜溜地带着两个如花似玉,此刻却已经梨花带雨的女儿出去,长平侯夫人气得肝儿疼,忍着气对李穆说道,“侯爷这话,我不敢苟同。我们唐家一向知礼,所谓夺夫,其实也另有隐情。当初二皇子本就倾心我们阿萱……”
她看似是给李穆解释,其实是说给太康大长公主听的,实在是因为太康大长公主格外不待见唐萱。
若是当日清平王府下聘,太康大长公主没有理睬唐萱是为了不夺走当天唐菀的风头,可是今日,太康大长公主安坐在这里,唐萱温温柔柔地上前请安,太康大长公主竟然依旧正眼都不看唐萱一眼。
长平侯夫人想破口大骂,可是却不敢。
太康大长公主可不是一般的身份。
她可是皇族之中都说了算的,在皇家的地位无人敢动摇,也无人敢冒犯。
谁敢冒犯太康大长公主,不亚于捅了皇家这个马蜂窝。
因此就算是唐萱受到冷遇,长平侯夫人还得忍着。
她觉得自从唐萱和二皇子下聘,她就每天都要忍耐,忍功一流。
本以为做了二皇子岳母,她就春风得意了。可是谁知道她却觉得越发要隐忍,要憋屈地过日子。
“今日叫你过来,是广陵侯太夫人求了我。”太康大长公主懒得理睬长平侯夫人,只对唐菀温和地说道,“她说这么多年看着你长大,心里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亲闺女。可怜当年李大人英年早逝。”她侧头,见广陵侯太夫人无动于衷,便拍了拍唐菀的手背说道,“她说一直都想生个女儿,可惜天不遂人愿,叫她只有阿穆这一个儿子。时常遗憾。那一天在病榻上,你对她温柔安慰,孝顺侍奉,叫她心里就有些心动了。她想认你做干女儿,又想着得给你一个格外郑重的认可,因此求了我过来提及此事。你觉得如何?”
广陵侯太夫人总不能说是因为唐菀被凤樟退了亲因此才叫唐菀做自己的干女儿。
因此,唐菀那一日去看病,之后广陵侯太夫人的病情慢慢地好转,就是一个极好的理由。
唐菀听了,不由眼眶微微发红。
广陵侯太夫人不仅来认她,而且还请了太康大长公主做见证,这样郑重其事,还是太康大长公主在一旁看着,显然落在旁人眼中是她看重唐菀的态度。
“我愿意。”她不愿耽搁,斩钉截铁地说道。
唐逸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到太康大长公主前来是为了见证认亲,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清浅的笑意。
“大,大长公主,您说什么?李家嫂子要认二丫头做干闺女?可是这怎么行!”长平侯夫人一下子就惊呆了,她回头茫然地看着婆婆,却见太夫人也是一副被震惊了的样子,不由急忙对太康大长公主赔笑说道,“二丫头她,她……我们唐家没有准备啊!”
这不是给唐菀找了一个大靠山,给唐家找了个祖宗么!
日后唐菀如果在唐家生出什么委屈,那还了得啊?还不叫这李家的寡妇找上门,把唐家给挤兑死?
她绝不敢相信太康大长公主上门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恼怒与惶恐,然而就在这时候,唐萱不由躲在太夫人的身后怯生生地问道,“二妹妹要认李家伯娘做干娘么?”她想了想,一张美丽清澈的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对冷眼看过来的唐菀说道,“二妹妹,你又有娘亲了,我真替你高兴。只是……”
她犹豫着对唐菀说道,“我觉得对长辈的孺慕还是放在心里就好了呀。二妹妹,二叔二婶英年早逝,你……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孺慕李家伯娘的话,还是不要认李家伯娘做干娘了吧。”她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唐菀一时之间露出几分茫然,不大明白唐萱在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福至心灵,一下子想明白了。
唐萱说她命硬?!
提到她早逝的父亲母亲,是觉得她克死了她的父亲母亲?
所以,如果她要拜广陵侯太夫人做干娘的话,就是不地道,就是要克死人?
唐菀没有想到唐萱会提到这种事。
看着担忧地,用关心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真心真意为她着想的唐萱,唐菀那一刻突然就想,她那天晚上的两巴掌看来唐萱是没长记性。
“哪里来的长舌妇,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太康大长公主这一次才算是正眼看了唐萱。
她深深地用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看向唐萱,见她目光单纯清澈,仿佛刚刚的话全都只是关心,看到她看过来,便对她露出一个明媚却羞涩的笑容,就仿佛……柔软的花朵,叫人心里柔软,又心生喜爱。
可是太康大长公主此刻看向唐萱,像是真真切切地看了她,沉声说道,“双亲亡故就是命硬?当年先帝幼年登基,我与先帝姐弟互相扶持,难道也是我与先帝克死了我们的父皇母后,你是这个意思么?”
先帝登基的时候尚且年幼,他们姐弟互相在朝中扶持,与朝臣们明争暗斗很多年。
如果不是这样的互相支持陪伴的感情,还有当初在朝中的影响力,太康大长公主怎么会腰杆子这么硬,先帝怎么会对她这个皇姐又爱又怕?如今唐萱提到这个,直指唐菀,可是太康大长公主却直接揽在自己的身上。
她此刻的眼神露出几分冰冷。
唐萱一愣,顿时想到了太康大长公主的旧事,一时明媚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急急忙忙站起来说道,“我,我只是关心则乱,不是有意冒犯殿下!”
“不是有意冒犯,你就已经干如此放肆。若是你有意冒犯那一日,我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太康大长公主一双严厉起来的眼睛看着惶恐不安,此刻急忙眼底晶莹,可怜地看着她的唐萱,缓缓地说道,“你是二皇子看中的女人,本该更加谨言慎行才是。只是我瞧着你并没有嫁给二皇子的规矩与态度。既然想做二皇子的女儿,就得知道宫中的规矩,就得知道,天真与单纯,不是你可以言行放肆的理由。二皇子喜欢什么女人,我不管。不过既然今日我在这里,见到皇家出了你这样的无状之人,就得教教你,学一学皇家的规矩,免得日后二皇子娶了你,贻笑大方,失了尊严体统。”
“来人。”太康大长公主淡淡地说道。
一旁,两个侍女便上前束手听命。
“掌嘴。宫规里,言行无状,顶撞皇族是个什么罪名。”
“按例掌嘴五十。”一个侍女便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赏她五十嘴板子,叫她长长记性。”太康大长公主打过的人多了,半点都不在意,指了指唐萱平淡地说道。
“殿下!阿萱年纪还小,她没有恶意啊。而且,而且她是二皇子妃,求您给她一些体面吧!”如果唐萱在唐家上上下下的面前被掌了嘴,那还怎么活。
“体面不是我给的。是应该自己挣来的。”太康大长公主见长平侯夫人跪在地上央求,便平淡地说道,“既然自己不要脸,那我就只能严加管教,免得日后叫二皇子跟着丢脸。”
她对哭哭啼啼跪在自己跟前的长平侯夫人毫不理会,见太夫人在一旁颤巍巍地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的样子,心里冷哼了一声,叫人把一下子哭了起来,哀哀地求叫着“祖母”的唐萱给扯到了上房的门外。
迎着此刻热烈的阳光,唐菀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了嘴板子的声音,还有唐萱哭着的惨叫。
可是唐菀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她此刻凉得跟冰一样的心才慢慢地暖和起来。
她不明白,唐萱为何要把她置于死地。
说她命硬……这是多么可怕的话。
不仅是命硬克双亲,甚至宫中会不会嫌弃她,担心她日后克了凤弈?
唐菀恨不能出去亲自给唐萱五十个嘴板子。
“我……”
“你别担心。前儿我在宫里还和太后提起这件事,太后说你其实是个有福气的人。”见外头糟心的传言凤弈还没有来得及说给唐菀听,太康大长公主想到这几日凤弈正在京都到处找那几家勋贵的麻烦,折腾得那几家勋贵苦不堪言,都要跪在地上求清平郡王开恩了,她便对急促不安的唐菀温和地说道,“你看,一把你赐婚给清平郡王,他就死而复生。你一去李家,广陵侯太夫人就痊愈了,可见你是福泽深厚的人,你若是拜了她做干娘,她或许病一下子就好了。”
唐菀听了一会儿,觉得这话不像是仓促能说出来的,不由下意识地问道,“太后娘娘也知道那些话么?那,那郡王呢?”
她格外害怕地看着太康大长公主。
太康大长公主看着紧张得不得了的唐菀,微笑起来。
“京都的确是有些流言,不过他已经在着手处置,说日后叫传扬这些信口雌黄的长舌妇来你的面前磕头认错。他还说他的平安与福气都是因你而来,只要想到你,他就想要努力地活着,多活几年。”
很动听的情话。
可当初凤弈说起这话的时候似乎神色有些奇怪。
太康大长公主一边安慰唐菀,一边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