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那你为何回来?”
窝阔台只见拔都和斡儿答两人鹰目虎躯、气宇轩昂,踏步之中皆是步步带风,当真是威风凛凛,心中就存了三分敌意。
他刚从昏睡之中苏醒过来,身躯依旧脆弱不堪,之前之所以喝斥蒙哥,便是因为蒙哥所言分明指出其心中之痛,故此方有那激烈反应,现如今见着拔都气势十足,直逼自己,便有了三分敌意。
敌意临身,拔都亦感一紧,对着身后随手一招,便有两人捧着一卷羊皮画卷走上来。
那两人来到大殿之上,立时便将这羊皮画卷缓缓拉开,让里面的内容展现出来,却是一张地图。
“禀告大汗。此番西征我等历经三年有余,途径之城多达数百城,路途足有万里有余,而沿途之事皆是记载于此。”指着画卷,拔都一脸骄傲,对着朝堂众臣诉道:“今日里,我特将此图献给大汗,便是让大汗知晓,诸位将士的丰功伟绩。”偶有目光扫过座上的窝阔台,却是透着几分挑衅。
见到这地图,朝中群臣这才纷纷赞叹,具是为眼前的景象所叹服。
若以历代西征而论,拔都、斡儿答几人功勋,丝毫不下于昔日跟随成吉思汗身后的四獒。
“好!好!”
连声赞道,窝阔台朗声诉道:“拔都、斡儿答,你们两人果然不愧是我兄长之子,竟然能够创下这般功勋。既然如此,那我若是不赏赐你们两位,岂不是教众位将士寒心?”目光微凝,对看着两人的神色已然是和蔼可亲,尽显其身为舅舅的疼爱,问道:“说吧,你们两人想要什么?”
拔都和斡儿答一时间愣住,却是摸不清楚窝阔台想法。
他们两人此番回来,并非和自己话中所说那样,尤其是在听闻窝阔台行将病逝的传闻之后,心中野心也开始茁壮生长,意图能够在窝阔台死后,得到天可汗的位子。
蒙古可汗传承制度,和中原王朝传承制度截然相反,其根本乃是当年成吉思汗为了聚拢诸部而召开忽里台大会,方才成型。
若是没有忽里台大会选举,纵然是当今可汗嫡长子亦是没有继承者,反之就算夺权者乃是阴谋篡位上来的,只需要得到了忽里台大会的承认,便一样可以成为天可汗。
当初窝阔台便是暗中从操作控制,方才成为天可汗的。
此番之所以当着群臣之面敬献地图,便是存着此番心思,意图通过这般手段,拉拢族中之人,好为他们日后能够继承汗位,创造良好的条件。
两人对视一下,立时俯首回道:“此番事情,还请可汗做主,我等自然遵循。”
“若是这样,那我便想一想应该如何赏赐你们。”
窝阔台神色一缓,稍微沉思了一下,便道:“昔日我父开疆拓土时候,也曾打下偌大王朝。而我兄长察合台,便是因积累功勋,故此被赐封汗国,里察合台汗国。如今你二人所立功勋,皆是不亚于察合台,不如便允你们两人于开拓之地开府建国,也能和我一样,享受这天下之位?如何?”
说到当初之事,拔都脸色已然有变,语及察合台时候,眉头皆是皱纹,待到开府建国时候,眸中皆是恼怒。
没办法,窝阔台话中之语虽都是赞扬之词,但是言外之意却是要他们两人赶紧滚开,莫要意图染指其身下汗位的意思,之所以允许两人开府建国,便是为了将两人赶走,以免威胁到自己座下的位置。
“小臣明白。”
拔都深吸一口气,缓声诉道。
不过轻轻一句话,便将自己筹谋划策数年时间的功夫尽数抵消,这窝阔台的手段倒也了得。
窝阔台这才送了一口气,连忙回道,就像是在赶鸭子一样:“即使如此,那你就且退下去,着手此事吧。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我申请,我自然会帮你处理这些事情的。”
“那就谢过大汗了。”
眼见此计不成,拔都只好退下,另寻他法了。
窝阔台见到两位威胁之人皆以退去,这才放下心来,令朝中众人退去之后,他也回到了万安宫之内。
而在万安宫之中,乃马真已然在回归寝宫的道路之上准备就绪,只见窝阔台现身之后,便俯身回道:“恭请可汗回宫。还请可汗身体安康、万世安康。”
“万世安康?”窝阔台朝堂之上余怒未消,长袖轻轻一抛,轻哼道:“就凭我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安康可言?”
他自然知晓自己所做之事,更知朝中之人以耶律楚材为首的朝中众臣,还有以蒙哥、拔都、斡儿答三人为首的蒙古精锐,皆是早已存有不满,一等到自己身死之后便会立刻行动起来,夺取蒙古的实际控制权、
这一点,令窝阔台甚是苦恼。
乃马真连忙安慰起来:“我不是说了吗?你啊,莫要在继续酗酒以及贪恋美色了。你看现在,这才知道厉害了吧?”
“哼!”
窝阔台听着懊恼,长袖一挥便将乃马真扫开,斥道:“本王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趁早滚一边去,别留在这里碍眼。”言毕,也不管着乃马真,便朝着自己寝宫走去。
他腹中的一腔怒火,唯有以那些美酒,方能熄灭。
乃马真见到窝阔台直接舍弃自己而离开,那一张脸上,皆是懊恼、羞愤、愤怒以及敌意,就似那四川的变脸一样,翘起来甚是精彩。
旁边侍从问道:“皇后,可汗已经离去,我等应该怎么做?”
自窝阔台得病之后,乃马真便故作殷勤,试图借着这个时候得到窝阔台恩宠,进而能够上位,令自己的儿子孛儿只斤贵由成为当今可汗,然而就眼前局面,只怕也被窝阔台看穿了。